笔名真的不能太随便(2 / 2)
左上角一个小框中,用三言两语简短地通报了某某职员坠楼的事件。
啊??
“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的?”
你答道:“在今天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坠楼事件的存在。”
“我不是故意、更不是为了批判什么,才写了同样的坠楼情节。”
“福山之死,采用跳楼、而不是其他方式,是由于我认为,跳楼是最为壮烈且凶狠的自杀方式。在那阶段的故事氛围中,最适合用这个。”
河村大夫看着你,似乎在揣度这句话的真假。
你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坚定地与他对视。
织田作之助也开口道:“这是巧合。”
河村编辑的眉毛变成了八字的形状。
你之所以对坠楼事件毫不知情,主要是,你和织田作之助快有一个月没看过电视了。
这事说来有一部分是你的错。
刚被织田作之助收养那几天,你还蛮热衷于看电视的。临时监护人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屋子里就你一人,感觉怪孤单的,于是你无论干什么都要把电视打开、听个声响。
一天晚上,大暴雨。
天色黑得像泼墨般,闪电一下下亮得刺眼。
你在客厅点着灯,捧着书,开着电视,等赤铜发色的青年回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直到突然一声暴响,把你吓得弹跳起来,魂不附体地发现因为没有关掉电闸,刚刚那声惊雷、直接将电视机劈炸死机……后壳冒出的青烟让你人都看傻了。
那天直到凌晨才回来的织田作之助,收获了一台冒烟的电视机,不亮的灯泡,烧坏的保险丝,还有被吓哭成金鱼眼的你。
电视机被劈坏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你们住的屋子太老旧,避雷针就是一根插在屋檐顶上的接地铁丝,锈蚀得相当严重。
另外墙体内线路老化,也是一方面因素。
不管怎么说,自此以后,你再也没了热热闹闹的电视可看。
还心理阴影达到了最大值,怕死了黑暗打雷的天气。
除此之外,你俩也没有读报纸的习惯。像上网,你也不会主动关注新闻,而织田作之助的手机从来都只有通话功能。
如此种种,消息的闭塞,间接导致了这个恐怖得不像是巧合的巧合。
“是巧合那就最好不过了!”
河村编辑长长舒气:“是我妄自揣测了。”
你继续追问:“但是,河村编辑,难不成只是为了避违,就要我改掉此处情节吗?”
“要说相似之处的话,也就只有同是坠楼一处吧?”
“现实中不幸离世的那位职员,是被拖欠了工资。我的《杀人犯》文中,福山,则是由于团队项目失败、被推出来承担责任,遭遇莫须有的贪污项目拨款的污蔑。他本是正直、又自视甚高的人,气愤之下跳楼明志。”
“这种情况,还要改动文章情节,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不、…便当…老师,您并不清楚这事儿到底代表了什么。”
河村大夫满头大汗地加快了语速。
“其实,要说《杀人犯》中福山跳楼,是在喻指那起事件,确实非常生硬、勉强。本来是不会像这样特意请作者本人会面商谈的。
“唯一的问题是,现实中,半月前出事的这家公司……”
他猛然压低了声音。
“……是由港黑控股。”
“只怕有人比我们更多心。”
河村编辑的话语中、不知为何纠缠着一丝寒气,让你心下一惊,本能地往织田作之助那边靠了靠。
“这话我只在这里,讲与您听,您之后可千万别传出风声去。”
河村编辑那张像是迟早过劳死的憔悴脸孔上,显露出凝重与不安的神情,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惧怕。
“我所在的朝霞出版社名下,还有负责其他刊物的部门,其中有新闻部。”
“本来,那次坠楼事件,新闻部的同事是打算跟进了、做一期揭露黑心公司拖欠工资的专题。但是他们很快就收到了来自黑//手//党的警告。”
河村大夫含糊其辞地带过了这一部分。
紧接着,向前倾身,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度,道。
“不过,据新闻部了解内情的人透露,坠楼事情的起因,很可能不是因为拖欠工资、而是那个会计做假账挪用公款,暴露后,被清算了……但那笔被转移的钱被他的同伙带走了,下落不明……那边至今还在追查这个同伙的行踪……”
你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只伸出手指悄悄攥住了织田作之助米色风衣的衣角。
连织田作之助的神情也沉了下来,垂头盯着报纸上的坠楼新闻,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河村编辑在短时间内流下的汗,使得擦汗的手帕都拧得出水来。
“实在微妙吧?”
他不停苦笑。
“虽说,您本身,并没有对黑/手/党心怀不满。但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捕风捉影的事情一旦落到那些疯子耳朵里,就完了。”
他攥着湿帕子,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一旦被那边怀疑上、盯住了,就完了。”
“他们就像鬓狗一样,闻见一丁点儿的血味就会狂吠着冲过来撕咬。”
“您明白么?”
你战战兢兢地回:“对不起,河村编辑……我、我不是很明白。”
河村大夫叹气道。
“看来,…便当……老师应该是,本月才来到横滨的外地人。”
咦?
他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你点头时表现出的疑惑太明显,河村将帕子叠好收起来,对你温和地笑了笑。
“只有此前从没来过横滨的外地人,才不懂得畏惧港黑的恐怖。”
“您可能不知道,就在一个月之前,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因病逝世、新首领即位,自那时,横滨才得到了一丝久违的、也是脆弱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消失不见的,喘/息的安宁。”
河村编辑简单地对你提了下港黑先代曾经在横滨制造的血//色//恐/怖。
仅仅是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行为惹眼了,就会招至灭顶之灾。
就算现在换代后,在新首领的治理下横滨暂且没有发生大/规/模/械/斗/,仍要警惕着,最好不要去触这庞然大物的须子。
能避嫌就尽量避嫌。
你听得心惊肉跳的同时,再次刷新了对本地民风淳朴底线的认知。
你以为自己遇到织田作之助那天,经历的人口/贩/卖已经是最大的恶意了,没想到还有更多的黑泥糊脸。
河村编辑成功地让原本傻愣愣头铁的你,记住了无数港黑的黑料。
河村编辑说:“您会觉得,仅仅一点小说情节擦到似是而非的关联,这样小心太夸张了。事实上,先代那段时间,因为类似情况,被怀疑有牵联,糊里糊涂就丢掉性命的人绝不在少数。”
”到时候,可不止是停留在白纸黑字的层面上的问题,您的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
你万分惜命地同河村编辑商讨着,修改了小说情节。
等到全部事宜敲定后,已经入夜了。
你们在西餐厅店坐了一下午,顺便照顾了老板的生意,吃了顿晚餐。
分别之际,你眼瞧着河村编辑踌躇半晌,把牙咬了又咬,原稿纸看了又看,脸孔上挣扎变幻的神色丰富到会让人担心他肌肉抽筋。
你充满耐心地等他开这个难言之口。
最后,河村大夫以一种相当难以形容的表情,说:“老师,您觉得您现在用的这个笔名怎么样?”
“以《杀人犯》的水平,征文比赛的第一名可以说非它莫属了。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这样一来,您就正式以……这个笔名出道。”
“您看是不是可以考虑,更加顺口、好记的笔名呢?给读者的第一印象都会截然不同……”
你从河村编辑涛涛不绝的,论起一个好笔名对作者生涯的诸多良好影响,明悟了对方对你的笔名委婉含蓄的嫌弃。
你叹了口气。
起名这事,你真不是多擅长啊。
你发愁地歪着脑袋,试图从立马空白的脑海中扒出一个符合河村编辑要求的名字。
夜空之上,皎洁银月映入你的眼中。
你灵光一闪,咳咳两声清清嗓子,在河村编辑期待的目光中说道:“那要不,就叫黑月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