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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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七年,孟春。

虽是早春时节,天还尚带微凉,大越国天子脚下的盛京却是一派暖融融的气象。早客的谈笑声带着未融薄雪的凉气回荡在简陋的茶舍里,蒸汽氤氲,呷茶推杯之声洋溢着整个茶舍。

“咱们越国在宛城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打得那些个周国孙子落花流水,哈哈哈!”一茶客重重放下茶碗大笑道。

“谁道不是呢?宛城周边三城尽数归于我大越,一血当年夺城之耻,痛快!痛快!”另一人也大笑道。

两人谈笑声甚大,一时间整个茶舍的人的目光都被两人吸引,纷纷向两人看去。

茶舍老板正靠在柜台前,笑道:“两位客官好兴致啊。”

那茶客闻言,重重叹息道:“在下平生所愿,便是看到大越重回当年之辉煌,收复北部十八州,若不是当年……”

另一人重重地咳嗽一声,故意打断他的话,岔开话题道:“宛城城主现在如何了?”

茶舍老板笑道:“还能如何?乱军中死无全尸。”

另一茶客突然说道:“听闻这次是宛城城主的儿子亲自开的城门,放我军入城,才导致他爹没有等到援军过来,落得如此下场……”

茶舍老板道:“这是那宛城城主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连他儿子都看不下去了,哼。”

他忽又叹息道:“只可惜荀将军战死沙场,年纪轻轻,好一个英姿洒脱的少年将军,偏偏……”

说道这里,整个茶舍仿佛突然平静下来了,众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突然有抽泣声响起,竟有人落下泪来。

荀惑是荀大将军次子,正是此次宛城之战的主将,宛城之战告捷,此战之后他本该加官进爵,谁知竟死在那风沙渺茫之地,再未回来。

少年丰神俊朗,秋水为神玉为骨,为盛京无数女儿思慕,却像一颗流星,转瞬即逝,消失在越国历史中。

一人颤声突然颤声道:“你刚才说……荀将军怎么了?”

茶舍老板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说话者一身黑衣,衣上秀有银色莲纹,年纪不大,正是丞相巫家家纹。

正讶异间,那人又问道:“荀将军……到底怎么了?”声音中不胜悲戚。

一茶客接道:“荀将军他不幸战死沙场,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话未说完,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了茶舍,桌上留着几文钱。

时间尚早,小路旁碧草上尚覆着白霜,那人走在路上,低着头,霜露拂衣,衣摆湿了一大片。他却似全不在意,只是低着头,似在沉思。

他心道:“怎么会是荀将军?这若是让二小姐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回去是直接告诉二小姐,还是隐瞒不说。若是告诉她,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若是不告诉她,更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那人重重叹息一声,又喃喃道:“怎么会是荀将军?”

不知不觉已到了丞相府,他正想从偏门进去,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人,两人头上具是一痛。

“铭罗,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发生何事?”对面的林与义见铭罗这副模样,讶异道。

铭罗摸了摸额头,并不打算回答,绕过林与义就要离开。

林与义皱皱眉头,跟着他进了内院,一直走到滴翠亭旁一处翠篁间,见四下无人,才道:“说吧,究竟发生何事?”

铭罗低着头斟酌了好久才道:“荀惑死了,你知道吗?”

林与义扶着竹子,淡淡道:“知道。”

“那二小姐?”

林与义接道:“她不知道,今天夫人忙着和兰家议亲呢,老爷在宫中忙着和陛下议事。”

铭罗愣道:“议亲?这么快?”

林与义没有回答,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铭罗见他如此平静,心道:“这人竟然如此冷情冷面,大小姐要嫁人了,他还能这副表情,怪不得别人称他冷面郎君。”

本想再劝劝他,向老爷争取机会,但忽又想到,林与义再如何有才,再满腹才学又如何?不过还是奴籍罢了。

奴隶就像牲畜一般,不管干活如何听话好使也是牲畜,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奴隶。

更何况巫家是何许人家?家主巫贤乃是大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四大家族都要排在巫家后头。

丞相大人的嫡亲女儿,怎么也轮不到林与义。这段感情注定是付之东流,黄粱一梦罢了。

两人沉默良久,铭罗才道:“我先去账房刘先生那儿,先别过。”

林与义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神望着远方。

铭罗在账房刘先生那一直待到天色渐晚,才忙完手头的工作。

刘先生见他要走,连忙站起来,推了推眼镜,道:“这就走啦?拉着你来陪我忙了一天,也没好好招待你,要不咱们去五香楼吃上一顿,如何?”

铭罗笑道:“刘先生说的哪里话?凭你和我爹的交情哪里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今天回去我还有其他要紧事,不然必然拉着您和我一起回去尝尝我娘的好菜呢。”

刘先生听言,大笑道:“你这小子越发滑头了!行,回去替我向铭管家问好。”

他开门送铭罗出去,一直走到十方阁外的石径旁,却突然见十方阁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数十个丫鬟打着灯笼站在阁外的花圃旁,屏声敛气。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定是老爷在十方阁。”

铭罗问道:“刘先生,要不要去向老爷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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