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三)(1 / 1)

加入书签

第二十六章

这丧服一穿,郭家众人却似乎没谁特别伤心一样,时间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挪着,老太君的离世竟然奇迹般的让大伙都松快了些。杜氏每天所赚到的钱除了交给黄氏买米面和蔬菜的银子外,其他的都自己收起来了。

因为家里少了几个人,上房现在只住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另两个单间一个住着黄氏、大刘氏和小安氏,一个住着赵氏、杜氏和黎寅母子俩。再加上小孩子经常在室内睡觉,黎寅要在一旁看顾着,所以,大刘氏和小安氏偷摸过来寻杜氏的私房钱时,总不能瞒过黎寅的耳朵,况且这几个月来,她经常运转武功心法,虽然暂时只能强身健体,但也能做到耳聪目明,察觉到她们暗地里的小动作。

起初,她们倒还顾忌着屋里的黎寅,后来越发过分,竟光明正大的翻找起来。她忍无可忍,之后每一次等杜氏回来了,都要将情况悄悄转告。杜氏刚开始还很气恼,次数多了,心里好笑又好气的同时,也不再在意了,反正她早就将银钱藏妥当了。

在承嗣开始结结巴巴的往外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娘”的时候,杜氏的娘家人寻摸过来,听大刘氏说给了五两银子,就将能干的杜氏领回去了。

杜氏娘家人是从大夫人手里接过人的,当二夫人听到消息后,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被气死了。

黎寅本不知道其中内情,还是在办理二夫人的丧事时,才从大刘氏和小安氏吵嘴的过程中听到内幕。

两人因着一碟子桂花糕起了争执,只听大刘氏张嘴就揭穿道:“别以为你和婆婆是姑侄关系,就敢在我面前扬威,你收了杜二郎五两的银子小心让婆婆知道了!”

小安氏气虚却声大的嚷道:“你个该烂了嘴的再敢胡说八道,我何时收过五两银子了?”

大刘氏继续呛道:“杜家原给郭家十两,你从中贪了一半,拍着胸脯对杜二郎说必定帮他办妥了七弟妹的事情。你道没人知道,老天有眼,老娘那一天正好腹痛难忍,就蹲在你们身后的柴堆中间,恰恰就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小安氏“啊”的一声惊呼:“哦!原来是你告诉二婶的!是你,是你将二婶气死的!”

大刘氏闻言吐了口口水:“呸,你们这不要脸的!明明是婆婆故意告诉二婶的,关我什么事?倒是你,小心我将此事告诉婆婆,瞧你怎么交代!”

小安氏突然又洋洋得意道:“你去说,去说!就看婆婆信你还是信我。”她笃定大刘氏不敢的。

大刘氏果然哑住了,估计是想到了大夫人的偏心,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语气冷冷的道:“没良心的狗东西,总会遭报应!”也不晓得是骂谁。

黎寅吃了这口瓜后不由得咋舌不已,人多是非多,也不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到底有何仇怨,竟然会暗下黑手,怕也是她们妯娌年轻时积的怨。她不禁有点胆寒,对自己本觉得还算安逸的生活有些不安。

既然心里有了想法,当然要付诸行动,她开始将自己零碎卖帕子的钱攒起来,不再乱花。有一日,她正抱着承嗣坐在院门口教他说话,大刘氏和小安氏突然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两人厮在廊下打成一团,你抓着我的头发,我拽着你的耳朵,一边喊骂一边手抓脚踢。

“……明明就是你男人不对,是他害死了三爷!你怎么这么嘴上不积德!”大刘氏声音尖利道。

小安氏不客气的回嘴:“三爷能力不行,干五爷何事?”

大刘氏气的哇哇大叫:“老五走错了道,被胡人包了饺子,害的三爷布防出现漏洞,你道我不知?三爷的好战友都告诉了我,你们这些害人精,不得好死!”气狠了的她手劲儿越发大了。

小刘氏一痛,嘴上更是骂道:“你个烂了肚肠的胡说,五爷是照着他三哥的指示行事,结果进了别人的包围圈,是三爷害死了五爷才对!”

大刘氏又哭又喊:“你们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分明是五爷害了三爷!还敢狡辩,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

两人纠打的正难舍难分,被黄氏和赵氏扶着去了趟城中心买米的大安氏回来了,听到两人的对话,气都不打一处出,喝骂了两人几句后,也不管身后还背着大米袋的黄氏和赵氏,竟然阴狠狠的瞪了一眼黎寅,转身回屋里去了。

黎寅本来没在意这事,但在晚上休息的时候,万物俱静,她越发灵敏的耳朵突然听到上房传来的些许动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日里大安氏的那一眼,不由得凝神屏气的细听起来,似乎是大安氏的声音:“……只管……进去,她吃了……她婆婆一样解脱……”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她不由得运功偷听,果然声音清楚多了。

“姑母,真要,真要这么做啊!”这抖抖索索的声音是小安氏。

大安氏安抚道:“她走了,承嗣就是你的亲儿,我的亲孙!乘着现在孩子还小不认人,早做早了!”

小安氏估计第一次害人命,还在踌躇:“可是姑母,就为了这一点的可能,就,就……”

闻言,大安氏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谁叫你们几个说话不把门,叫那小蹄子听了多少秘密去。”

小安氏辩解道:“我们说话的时候都注意着呢,哪能真叫人听进去!我们自然清楚,咱这院里还另有一户人家呢。”

“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子?惧她作甚?我也是以防万一,这是也给你们找出路呢,快去快去~”大安氏已经没了耐心,便没好气赶人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她俩人似乎分开了,过了一会儿还没说话声再传来。黎寅才收回注意力,垂眸仔细的想了想,从那婆媳俩的话里不难听出,她们准备谋害的人必然是她无疑。

虽然觉得那理由很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练了武功,院子那么大,她可真就听不到大刘氏和小安氏斗嘴时撂下的秘密,那岂不是死的很冤屈。

她安静的思索了一会儿,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当月上中天,人都熟睡后,她悄悄望了一眼同一个炕上的赵氏,将衣服都打包好。想了想,她很是不甘心,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打开房门来到上房,想将自己和承嗣的户贴摸出来,却意外地在匣子旁边发现一包大锭的银子,不由喜出望外。

她怕承嗣不注意哭出声来,就点了他睡穴,用小被子将之包好,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和户籍证明,背上行囊抱起孩子就准备离开。她回头望了望睡的正香的六嫂赵氏,想想平日里她对承嗣的喜爱与照顾,便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她的被窝里才安心离去。

……

南方雨水多,吃的也多,她就一路向南行去。本着原主的想法,为了将孩子养大成人,得找一个安稳的地方才是。承嗣此时才一岁多一点,浑身是肉,整个儿就是一个大团子,幸好她有武艺在身,要不然这么老是抻着手抱孩子还真吃不消。

她一路来都是低调再低调,为了避免麻烦,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普通的妇人,才能带着孩子艰难的上路。这都罢了,最大的折磨其实是来自小孩子,真是出门在外最大的凶器了。

大概走了两个月左右,这日,母子二人来到一处叫大桃村的山沟沟里。一来,看着这里靠山背水,村民脸上没多少愁苦,便知道此地物产丰富,小官们的盘剥也不严重。二来,她也不愿再继续找下去了,便带着几丝满意的留了下来。

给老村长看了怀里的户贴,花了十两银子重新办理了户籍,只对外称母子二人逃难而来,自己是刘八娘,丈夫已逝,儿子叫郭承嗣,就在大桃村里住下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冬季节,万物凋零,黎寅麻烦村里的人帮她用砖石在村尾砌了几间屋子。三个正中的向南大屋子,两间靠西的厢房,对面是杂物间和厨房,正房后面是个后院,角落处建了个厕所。

她先借住在村里没人住的破屋子里,等两个月后快过年的时候,房子终于盖好了。人工连带物料一共花了她整整五十多两银子,母子俩就这么囫囵住进去了。

大桃村加上他们,也才三十几户人家,小小的村落虽然不繁华热闹,但也很温馨。住了三天后,黎寅在村中妇人的提醒下,简单的置办了一个暖炉宴,请大伙过来吃酒席。全村上下连五桌饭都没坐满,大家对这俩个孤儿弱母很热情,表示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人来帮忙。

他们的邻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满脸胡子,又高又壮,体魄瞅着跟狗熊似的,人却老实的像呆子一般,这是她最近观察来的结果,毕竟更多的信息,因为没接触过就不知道了。

她将酒席剩下的饭菜装在盆里,带着承嗣敲开了隔壁家的大门,因这邻居还没娶妻,她为了避嫌,就只在门口略站了站,没准备进去,可这名叫阿壮的壮汉杵在跟前并不搭理她,显得傻愣愣的。

这人面对她递过来的饭盆不接也不说话,黎寅只得再次解释道:“阿壮兄弟,这是大伙吃酒席剩下的饭菜,你别嫌弃!冬天里,多放几天也搁不坏的!”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