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疾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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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他舒展开迤逦的广袖,抬手躬身朝拜,“陈校尉自惭身份低微,不敢踏足宝殿、觐见天颜,自言保家卫国乃男儿本份,不求恩赏,请陛下勿以为念。”

安国公世子终年抱病,少有康健的时候,寥寥几次外出,便不知暗中勾去多少闺秀芳心。这殿上文武皆是男儿,望着他那身光风霁月的卓越风姿,同样为之倾倒。

昭阳公主为配,是先帝宠眷公主。

少帝听得糊涂,稚声问道:“朕今日论功行赏,既然有他的名字,有什么不敢来见的?”

那自然是因为,这一番话不过是盛维桢为陈安年打的圆场。

“陛下容禀。”

盛膺叹口气,出言道:“从八品辕门校尉陈安年,乃三年前刺配边关的靖国大将军陈雄次子。臣无意在军中遇见,爱惜人才,留他做了帐下禆将。”

“哦,罪臣之子。”少帝点点头,想当然道:“那是先帝定的罪,朕不好多言,他既不敢领受,那就不赏了吧。”

众人听的荒唐,偷眼觑着盛家父子的脸色。

安国公将陈安年的名字放进来,便是要提携他的意思,陛下到底还是年幼,竟这般落盛膺的面子。

盛膺面不改色,依旧是恭谦端肃的模样。

下一个便是秦修远。

小皇帝百无聊赖地动动腿,正伸手去拿御桌上的茶盏,听见宦官念出“秦修远”三字,精神一振。

“抬起头来,教朕看看。”

秦修远垂着眼皮,抬脸给少帝打量。

昨夜公主密信进宫,特意央求小皇帝厚赏于他,还嘱咐陛下左右的宦臣为他说好话。今日这封赏,无论如何也不会低过三品。

他曾是统领天下兵马的镇国大将军,也是如今剑指帝位的枭雄,并不稀罕这区区三品的官衔。

秦修远不关心今日的封赏,他心头沉甸甸的,萦绕着愁闷。

这烦闷难以启齿,却干系着他男儿的雄风。

昨夜他拥着那千娇百媚的公主殿下,做足了缱绻的前戏,可是待到最紧要的关头,他竟……

这于他是个极大的冲击。

高纯熙震惊之下睁大的双眼,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一月之内,他都不想再与她相见。

或许是行军太

过疲累了。

他安慰自己,白日里抱着琼娘时,不也是兴致高昂吗?兴许是夜里饮过酒,又在路上吹了夜风,勾起连月征战的疲乏,这才不能尽兴如意。

上辈子,他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秦修远稳了稳心神,又突然思量起,这是不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他与琼娘还不曾圆房,若先让公主珠胎暗结,那琼娘所生那两个孩子,是否便不会如期而至?就算没影响到那两个孩子出世,排行也要落在公主所生之子后头。将来他登上皇位,立了公主为后,议储之时那孩子非嫡非长,倒有些难办。

秦修远想通关节,忽然心头一松。

这一定是天意暗示,非是他的身体有什么隐疾。

只要先和琼娘圆房,待她怀上孩子,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外头艳阳正好,闻着满园的馥郁花香,琼娘却打了一个寒颤。

“夫人可是冷了?”霜朵关切道。

琼娘摸摸手臂,“静日无风,倒没觉着冷,许是坐得久了。”

盛馥芳便推给她一盏热茶:“呷一口暖暖身子,咱们去廊上走走,估摸着快要到你去谢恩了。”

琼娘一默,迟疑着问:“若我当堂提出和离,是否太过越礼?”

“最好莫要如此。”

盛馥芳道:“这是天家盛事。听父亲说,陛下穿了祭天才穿戴的冕服,格外重视今日。”

少帝登基不久便狼狈南渡,许多礼仪都未做全。今日在文武百官之前厚赏卫国勇士,既是彰显皇家恩典,也是正明身份。

这样的日子里,将私事拿出来说道,甚是不智。

琼娘叹口气。

她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一想到秦修远昨夜才向高纯熙求欢,今日又要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便发自内心地抗拒恶心。

她甚至不能不让他进芳蕤院,还要悉心伺候他全家。

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室一日,她便不能光明正大地拒绝他的亲近。

她已经厌烦了同他婉转迂回。

“安人,秦将军封了从三品武威将军,该进殿一同谢恩了!往后您便是淑人了!”

传话的宫娥年岁略长,说话也喜气。

琼娘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又轻轻落下嘴角:“盛姐姐,我去去就回。”

盛馥芳点点头,目送她纤细袅娜的身影走远,扭头瞥向高纯熙的席位。

那座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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