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横塘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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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随不料千娇百媚的夫人还有这样冷厉的眼神,吓得松开霜朵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

秦修远短暂怔愣一瞬,大步后退两步。

匈奴人不曾让他退过,虢国人亦不曾。可面对这个终将与他携手一生的女子,他却心生了胆怯。

他嘶声道:“你当真这样恨我?”

就为了一个高纯熙。

“姑娘……”霜朵自己擦了一下伤口,将那血污蹭去。

那伤痕浅浅的,是磕在了凳子腿上擦破的小伤。

琼娘被她唤回心神,只觉得恍惚。

但今日终究不同于那个惊惶无助的雨夜,霜朵也不曾为她而死。她想起世叔的殷殷庇护,想起那个月光一样皎洁的人,想起盛馥芳恣意从容的潇洒,又想起自己白白辜负蹉跎的人生……

为了这样一个人,再搭上这来之不易的一世,不智。

她淡淡睇着秦修远,口齿清晰:“见到你便觉作呕,欲将你大卸八块,这是不是恨?你母亲为老不尊,女儿心思鬼蜮,你自己风流犯禁、招惹不该招惹之人,又自恃武力,欺凌为你奉养老母的发妻。我薛家无人,却也读过两本闲书,知道些礼义廉耻,不敢再与秦将军做夫妻!还请将军慷慨,予妾一纸和离。”

秦修远的目光一闪,重复道:“和离?”

他那两个聪慧能干的孩子还未出世,孩儿们的母亲便妄想与他和离了。

他冷笑一声,将霜朵从地上扯起,一把推出门外:“关门!”

长随蹑脚跑出去,重重关上房门。

半醉的酒意早已清醒,秦修远望着散发单衣的琼娘,抬手解开腰带。

对这小女子悖逆绝情的怒火,和两次与高纯熙未成好事的羞愤,杂糅在一起,几乎燃尽他的理智。他脸上满是残忍和冷酷,毫不掩饰眼中的欲念。

“是我戍边多年,让你空闺寂寞了,才会想着和离,是不是?你放心,如今我回来了,定让你肆意承欢、一享男女之乐!”

他要她怀上他的孩子,乖乖做他温柔体贴的贤妻。

伸手想摸一摸她脸上细滑的肌肤,却被不识趣地躲开,秦修远瞪圆

虎目,去解她腰上条布系带。

“无耻。”

琼娘反手给他一耳光,药粉随袖而出,扑了秦修远满脸。

“薛娘子!娘子可安好?”

门外脚步声急促又杂乱,素雪的呼唤随着门板倒下的声响一道并入耳中。

琼娘看着压在门下的秦修远,抬手理一理散落脸颊的碎发,对拥来护卫的丫鬟们轻轻颔首,一脸柔弱:“我无事。”

霜朵哭着扑到她身前,瞧见秦修远倒在地上被门扉盖着,还特意跺了两脚泄愤:“混账东西!”

那长随怕她坏了秦修远的好事,一面将她拖着,一面死死捂住了她的嘴。若不是她不管不顾地厮打挣扎,让素雪她们听见了动静,姑娘怕是就要被他欺负了!

没人提将秦修远扶起,只一脸担忧地望着琼娘。

“娘子受惊了。如今这门被奴婢们不慎毁坏,也不好在这屋中安置,不若……挪个地方?”

最好的地方是安国公府。

琼娘轻轻一笑,摇头道:“秦嫮生住去了松鹤居,在她屋里将就一夜吧。”

她是个已婚的妇人,世叔再如何照拂她,终究不是正经亲戚。大晚上登门,她虽不怕旁人揣测,却不能连累盛家家声。

“奴婢们这就去收拾。”

秦修远被遗忘在地上,只有长随鼻青脸肿地凑上前,将人挪到榻上。

琼娘重新洗漱换衣,躺下时东方已露了鱼肚白。

“素荷哪去了?”霜朵嘀咕一声,为琼娘掖掖被子,“姑娘睡吧,我就守在这里。”

琼娘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她知道素荷去了哪、去见谁,所以她安心。

难得的心无挂碍,好梦酣沉,醒来时已是傍晚。

琼娘望着天边绮丽的晚霞,还有些迷糊。她抬手擦一擦眼角,还未开口喊人,就先嗅到一段清冷的药香。

柔软的袖子拂在她脸上,两根微凉的手指在她额头碰碰,撩开扎进眼里的碎发。

她轻轻抬眼,正对上盛维桢那双沉静的凤目。

“琼娘。”

他唤一声便住了口,许多话都咽了下去,最终道:“灶上温着鸡丝粥,要不要尝一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盛维桢神色如常,睡在锦被里的琼娘更是从容安逸。

她歪头看着他,娇声道:“嘴里苦,不想吃粥,想吃糖。”

盛维桢低眉一笑,将随身的荷包解下,露出里头满满的饴糖。

“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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