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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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落叶划过耳畔,就着冬日里不甚疲惫的微风,鹿河仿佛有了一种被活生生片在案板上的感觉,刀磨剪镪,只消一个眼神。

她甚至都不敢抬眼看着面前这个仙入骨髓的男子。

然而,白濋的表情却是很受用。

见鹿河满脸惊愕和尴尬,白濋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并无差错,这个小丫头要说的,就是脱衣服!

鹿河揪着衣袖,慢慢将手缩回袖子里,恨不得干脆把脑袋也拧下来藏匿起来。

毕竟,她可是确确实实看过白濋洗澡的啊……

那一水的美背,可真是……难忘……

若是还有机会……

鹿河摇了摇头,赶紧让自己清醒一些,再想着这些春梦,怕是连敖岸山的门也出不去了。

哪知就在这时,白濋忽然将那轻薄如丝的外衫脱下,随意扔给了鹿河。

鹿河慌了慌,下意识地赶忙接住。

抱着一团软绵绵,定睛一看,月白大袖衫……还有着丝丝余温……

玩真的?!他还真的脱衣服?

鹿河一脸登徒子的模样瞬间就变成了处于弱势的娇女子,脸一抽,她将这件长外衫捂着前胸,一脸防备地看着白濋,“不是,你,你要干嘛?”

敖岸山的竹林幽静沉谧,天池镜面宁静,雀鸟啼鸣中,更有一种空灵怀古之感。

面前之人脱去了外衫,那身姿曲线更是勾人摄魂,撩心窃肺。

白濋并未理睬她,又动手解开了衣带,正要触及里衣,鹿河捂住了眼睛大声道:“非,非礼勿视!你这样,实在是……”

“哦?是什么?”白濋平淡地问道。

鹿河支支吾吾,透过指缝小心翼翼看着他,总不能直接说他无耻下流吧?虽然他确实……

但面对外表如玉如月的一个翩翩公子,她也骂不出口,鹿河清了清嗓子,学着杜彧的语气,儒雅随和,“实在是有辱斯文……”

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鹿河捂着眼睛,两眼抹黑站在石草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听入水声哗哗而来,白濋必定是入了这方镜池。鹿河有些莫名其妙,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再说了,为何自己木木讷讷站在这端着衣服服侍他?她又不是婢子!

“过

来,帮我……”

白濋声音传来。

鹿河心中咯嘣一下,有一种被冷水浇灌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虽捂着眼睛,但也能隐约察觉白濋的语气有些生寒,不似平日里那种趾高气昂、发号施令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赶忙放下手来看去。

白濋正半身浸入池中,黑丝似瀑,清透如悬镜般的池面倒映着他的身影,而原本皎如白月的后背,竟插着密密的冰渣,一片片深入皮肤,连血丝都无法流出。

回想起刚才在琴虫的不咸山,她驾着鬼车,只差分毫便被琴虫那道雪锋击中面门,而那时,正是白濋侧身挥袖为她挡开那道致命的冰霜锋芒。

难道那时……

鹿河倒抽一口气,怔怔看着白濋的后背。

她颤颤巍巍走到白濋身后,缓缓蹲下,正欲伸手触碰那些看着生疼无比的冰渣,忽然心中一悸。

再怎么说,这也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啊。

鹿河正欲缩回手,哪知白濋忽然回身问道,“又不是第一次看,害羞什么?还不快点……”

呃……

好像确实,不是第一次……

鹿河脑子嗡得一炸,几乎都要跳了起来,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这等场面,她看多少次都不嫌多,甚至可以跳进去看。

但是左右一想,这毕竟是敖岸山的小鹿神,架子端着面子大着,自己何必又去惹他不悦呢,况且,他比她大不少,万一鬼判殿的青溪小姑嫁给他,他可算是酆都十殿阎王的头牌大姑爷了。

可是一想到他若是成了酆都的小姑爷,心中却隐隐难受,这是个什么感觉?

鹿河浑身颤了颤,低声道:“那个……多谢了……”

“谢什么?”

鹿河一愣,垂下头,“刚才琴虫用寒冰攻击我的面门,若不是你出手,我可能真的连鬼门关的一片瓦都看不到了。”

白濋淡淡“哦”了一句,挪动了一下身子,尽量不让池水盖过,他沉声道:“小事,无需挂怀。”

鹿河如释重负般咧嘴一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以后我鹿河就欠你一条命,你开口,上刀山下火海……”赶紧着,有多好听说多好听,说到自己都听不下去!

“行了。”白濋打断她,“戏听多了吧?”

鹿河拱手作礼,“许久没听了。”

二人相视一笑,鹿河忽然感觉心中好似跳过什么东西一般,竟有些悸动,可是她也分辨不出来这种心境如何而生。

鹿河不再多说,抬手祭出阴令旗,黑底朱砂小旗悬在半空,绽出的黑芒与周遭一片仙境氤氲格格不入,更是乍眼无比。

阴令旗可吸取一切阴邪之物,这琴虫虽是阴狠狡诈,但毕竟也位列山海经一大上古妖兽,不说他的妖力有多么强,只是这寒冰碎渣深深浸入皮肤,纵使浑身再阳气罡正,也难敌那么长时间被侵蚀。

阴令旗悬于鹿河双掌之间,慢慢旋转起来。

鹿河咬紧了牙关,紧紧控制住阴令旗,缓缓将那些黑芒渡入池水中。

须臾的功夫,那些黑芒将白濋后背上的冰霜残渣尽数吸取出来,只余下小小上血痕窟窿,一点一点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很是让人心疼惊愕。

白濋已然满头的汗水,他侧身说道:“以后别那么冒失,不是回回都有人替你挡。”

他的手紧紧攀着一旁的岩石,余光散在鹿河身上,以他掌水控河的神力,对付那个琴虫简直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有顾忌、有软肋,正如同琴虫,他的软肋就是傒囊。

然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并不知道。

鹿河收了阴令旗,蹲在岸边,仔细瞧着白濋一身的小伤口,心中隐隐不忍,“我酆都百鬼汤浴十八层的四方池……就是我偷看你那次……”

“嗯?”

鹿河深吸一口气,“四方池水可愈百伤,融血化淤,有残身重修的功效。”

这百鬼汤浴的十八层四方池,可是酆都鬼店的顶配了,多少惨死的鬼客,人不成型,鬼不成魂,入了四方池再出来,皆可还之本貌,不复残缺。

白濋笑了笑,懒洋洋靠着池边,低声说道:"小小年纪,倒是有健忘之症啊……"

鹿河:“?”

白濋并未继续答话,他忽然转过身去,将身子压低了一些,只余肩部以上在池面。肩若削成,脖长似鹤,流水打磨般的侧颜在这水雾中更加朦胧。

鹿河怔住,她一次不曾想过,会在这敖岸山如此贴近地看这位小鹿神……

天池镜若银盘,皎若白月,衬着池中人仙气胜人,颇有

一副仙韵。

他半头青丝隐隐泛着银光,鹿河目不转睛,只见那一头乌黑青丝渐渐褪去了颜色,显出了本身的银白之色,银河倒泻,星辰瀑浪。

而他的头顶,四方鹿角缓缓现出,正如中元节那夜所见,仿若寒枝雪桠,银装素裹,独有一番盛气傲然之姿。

鹿河呆呆看着白濋现出鹿角的模样,一身银白皎洁如月,清幽空灵。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忘却了池中之人正是因为护着自己才一身伤痕。

须臾,白濋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她,“又看呆了?”

鹿河立刻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有意无意用手擦过嘴角,试图试探是否有罪恶的液体流出。

白濋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的后背已经光滑如初,根本看不出丝毫受过伤的痕迹。

鹿河惊讶,指着他道:“你,你……”

白濋一把拿过岸边的里衣,“中元节那夜,不是与你说过吗?你百鬼汤浴也不过如此,不及我敖岸山天池分毫。”

鹿河这才想起来,中元节那夜他临走时确实如此说过。这样看来,她那百鬼汤浴的四方池,对比起这敖岸山如镜斑斓的天池,竟真是望尘莫及,治愈琴虫的寒冰伤口不费吹灰之力。

白濋看着鹿河怔怔的样子,心中一紧,不知不觉怎生情愫萦绕,难得这独处之机,自己竟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毕竟,他是裸着的啊!

见白濋纹丝不动待在池中,鹿河立刻反应过来,她转过身去,捂住眼睛大声道:“看……看不见了!你出来吧!”

然而鹿河并未听到身后有蹚水上岸,执衣系带的声音。

又等了片刻的功夫,依然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淹死了吧?

鹿河小心翼翼回过头去,哪知还未看清,一只手忽然拽住她,一把将她拉入了池中。

鹿河“噗通”一声落水中,闷了一大口水,一想到这池子指不定多少个神仙泡过澡,就浑身觉得难受至极,闭着眼睛挣扎着就往岸边探。

还未挪动半步,白濋用力一锢,将她紧紧锢在了怀中,鹿河猛咳了两下,惊慌中挥手一打,青黑色玄光乍现,那条长鞭赫然在手,往后一甩,狠狠朝白濋挥去。

白濋皱了皱眉,轻而易举地

截住了那条长鞭扔到了一边,随即更用力地抱紧了鹿河,让她不得动弹。

鹿河紧贴着他前胸,一股热浪来袭来,不由产生一种羞愤,她鹿爷在地府凡间往来一千三百年,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她被调戏了!

“这是你第三次拿鞭子抽我……”白濋紧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鹿河瞪大了眼睛,抿了抿嘴,磕磕绊绊道:“那个……你先让我出去,再,再治我罪可好?”

白濋淡淡一笑,并未回应,鹿河缩着身子被他搂在怀中,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见鹿河不再挣扎,白濋微微松了收,将她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鹿河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按着自己的头伏在他的胸口。

白濋抚摸着鹿河的发丝,缓缓在她额间一吻,犹如蜻蜓点水般,一瞬即逝。

鹿河一惊,颤了颤。

“别乱动!”白濋揽住她,皱了皱眉。

鹿河顿时僵住。

白濋看着鹿河的眼睛,若星辰大海,数不清的暗语情愫涌动在双眸中。

他低声道:“我喜欢你……”

鹿河:“?”

他喜欢自己?

喜欢?喜欢?喜欢?

心底连问了三遍之后,鹿河有些犹豫这家伙是不是中毒了,但是一想,琴虫法术并无毒。

难道是一冷一热,脑子烧坏了?

就在她满脑子东拉西扯的时候,白濋问道:“好像你们酆都之人都喜欢发呆。”

鹿河回过神来,“还有谁?”

白濋揉了揉她的头顶,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还能有谁,伴你长大的那位杜先生。”

“杜秀才?”鹿河无奈笑了笑,在这种时刻提什么杜彧,人家已经很自觉地先回酆都了,还嫌“杜彧”这两个字不够亮吗?

白濋握住鹿河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搓了一下,“中元节之夜,你不是对月而指,说喜欢我吗?如今心愿得成,可还满意?”

哈?

鹿河尴尬至极,不自然地耸了耸肩,“我那是酒后胡言,我那时压根就不认识你啊。”

她可对天发誓,确实是不认识啊!

“从前只听杜彧提起过你多次,久而久之,我便十分好奇。中元节前夜,你索魂而归路遇酒肆,我见你第一眼,便认出你来

了。”白濋回忆道。

“你怎么认出我的?”鹿河不甚了解,她平日里当差,都是打扮成破落道长的模样,谁见了都退避三丈。

“你能认出那个小二的爹蹲在墙角看儿子,我就认不出面前的小道长是个酆都鬼差吗?”白濋将鹿河往怀里拢了拢。

“哦……”鹿河垂了头,直直地盯着池面,忐忑不安。

她虽然色心满满,想在这怀里多待上几刻钟,但这可是敖岸山天池,若是让人看见了,这造型、这举动,直接可以喜提明天的头条消息了。

白濋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忽然放开她,道:“上岸吧。”

鹿河一听,立刻麻溜地爬上了岸,抬指一挥,一身湿衣尽干。

待回头,见白濋已然穿戴整齐,俨然又是一个世俗公子的模样,如玉润华。

还真挺好看的……

“口水下来了,走吧……”白濋绕过她,便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鹿河擦了擦口水,赶忙跟上,汲汲皇皇之中拉住他的一片衣角,“去哪啊?”

“送你回酆都,鼠神那脾气,怕是会打上我敖岸山要人了。”白濋说完,忽然止步,低眼看了看鹿河的手,鹿河立刻缩回手。

他淡淡看了一眼东南方向,烟云雾缭,悠然意欢,将手朝鹿河伸来,“拉着吧,敖岸山多璞玉卵石,恐生滑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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