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奈何明月照沟渠(十三)(2 / 2)
江子萱的臂膀被他抓得生疼,奋力一甩,挣开了他的钳制,也不看谢安然,继续重复着方才的要求,道:“哥哥……请成全妹妹。”
江子萱如此决绝的态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谢安然!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性子骄纵,所以没有容人的雅量,却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就此悔婚!
谢安然有些恼怒,压制着脾气说道:“子萱,你莫要闹了,我保证会好好待你。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碰她……”
闻言,江子萱哈哈仰头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嘶哑,笑得眼角有泪……
“子萱,你笑什么?”
“三娘……”
她笑,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在与她海誓山盟之时还能无所顾忌的与其他女子有肌肤之亲。如今,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喜欢的话语。
难道,在他心里,情义便是如此儿戏,如此廉价,只消几句话,一切都可以成为过眼云烟?
她笑了许久,等笑够了,方才停下来,对谢安然一字一句的说道:“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她话落,剩下不多的血色悉数从谢安然面上褪去,他的嘴唇不断颤抖,尤不敢相信的说道:“子萱,你怎么能够如此?你纵使不在乎我,也要想想自己,怎么能够从此与我决绝?”
“自己?”
“你想,你三年前被石尉寒拒婚,至今还有许多仕女们暗地嗤笑于你。你若是再与我悔婚,还有哪家公子敢娶你?”
江子萱哀伤,她还以为,谢安然懂她、敬她、爱她,原来在他心里面,她竟然如此的不堪!在他看来,没有了他,便没有良人会要她!
她自嘲一笑,道:“那、那我便、便去做个姑子。”
“你……”谢安然为之气节,却找不到半句话反驳。
江子萱双眉紧蹙,完全失去了耐心,说道:“我……累了,谢公子请……自便!”
话毕,她屈膝一拜便准备告辞。
谢安然着急,原本是存了置气的心思,因为她决绝的话语,也因为江月红那番话。但是,看见她真的要转身离去,没有一点欲擒故纵的意思,谢安然又沉不住气了,急急道:“子萱,那日,那日不是我愿意的。”
江子萱没有转身看他,却也没有再往前走。
“我与月红,本是旧识,后来我与你订了婚,她以后又要做你的陪嫁成为我的妾侍,我们来往自然就比旁人亲近了些,可一直谨守礼仪。只是那日……”
说着,谢安然小心看她,又道:“……你知道她是江家为你挑选出来的陪嫁以后十分伤心,大郎也曾为此与我交谈过。我真心喜欢你,答应了你以后不再与她来往,自然要与她说清楚。便是趁着与她详谈的时候,她、她在我的茶水里动了手脚……”
江子萱依旧没有扭头看谢安然,紧绷的背影却出卖了她的情绪,沉默半响,才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真……不是、不是自愿的?”
“子萱,我可以发誓,我所言没有半句假话!”说着,唯恐江子萱不相信,谢安然忙又补充道:“此事,当初大郎也知道,你可以问他。”
江子萱怔愣,她的哥哥也知道?为何,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终于想到,那日谢安然从驿站里匆匆出来与她相撞的事情,她本以为他是刻意去寻她,为此还感动不已,原来竟是……
还有她的哥哥,第二天责罚江月红,当时她还怪他太狠心。没有想到,狠心的原因,竟是为了替她出气!
思及此,她傻傻的看向江邵乐,眼中三分悲伤、七分茫然,好像被困在皑皑白雪之中的小兽,找不到回家的路,无声的在风雪中呜咽。
江邵乐露出自责的表情,解释道:“三娘,谢安然所说确实不假,你一心想着他,我为了让你高兴,所以便将此事瞒了下来……”
江子萱如同木鸡般僵硬的颔首,喃喃说:“我、我知道,我……不怪哥哥……我只是……不知道该、该怎么办。”
该怎么做?她实在不知道,她舍不得谢安然,就算他伤了她,可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自愿的!
他不是自愿的,他只是被江月红下了药,所以他仍旧算是信守承诺的,她不该轻易放弃了他。
可是,不放弃他,难道要和江月红一起分享他吗?她方才的话语不是气话,若是找不到一心一意对她的良人,她宁可做个姑子,她万万不会与别的女子争夺丈夫,然后十多年以后,又让她的孩子与别的女人的孩子争夺父亲和家产。
隐隐约约中,她想到将江月红打发掉,可是,她又狠不下心!
她毕竟单纯了那么多年,才这般想来,就已经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
一时间,她进退两难。
见她咬着下唇,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瘦小的身体似乎担负了千斤,江邵乐心疼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三娘,你现下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先不要着急下决定,先回去休息一下,睡一觉,等想清楚了,我们在做决定,你看如何?”
江子萱望着他,瞳孔依旧有些涣散,却也还能循着本能,对他轻轻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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