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拔剑四顾心茫然(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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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尉寒没有理睬她,一双眼睛在夕阳中显得尤为黑亮,专注的在人群中寻找。

陈继飞了然一笑,调侃道:“大郎真是多情人,想来该是在看江家三娘吧。”

“既然想念,何不登门求见?莫不是不好意思吧?”高宣明问完,自顾自拉扯着石尉寒,接着道:“若是如此,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求见,也好为你壮些胆量!”

石尉寒不为所动,任由他们胡闹。倏忽,他的双眼一亮。

从城外方向走来一个女子,肩上挎着个旧包袱,她没有抬头,站在楼上的石尉寒自然看不见她的相貌,可是,他依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江子萱。

石尉寒一句话不说,转身便疾步跑下楼去,剩下其他人皆感莫名其妙。

在普化寺中,江子萱不是没有犹豫,虽然拒绝了谢安然,可是他说的方法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她背负着石尉寒的人情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偿还。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但她心存向往,想要的是琴瑟和鸣,情投意合的夫君,绝不是为了家族而结合,也不是为了恩义而结亲。

一番挣扎之后,她到底还是敌不过心里的不甘,也敌不过肩上的责任,这才收拾着东西下山回家。

她正走着,忽然感到一阵疾风袭来,想要回头查看时,整个人已经被人抱着脱离了地面。

她尚来不及惊呼,便已经坐到了一匹大马的背上,身后有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腰,欢喜说道:“三娘,你终究还是回来!”

江子萱猛扭头,漫天霞光映衬着石尉寒的刚毅脸颊,让他的笑容越发光彩夺目。

见她只是木木看着他,他又低声重复道:“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在车水马龙中,一切好似静止了般,江子萱听不到周围的喧哗声,却能够听到石尉寒咚咚的心跳声。

她刹那明白他的喜悦因何而来,他听到了她和谢安然的对话,便以为,她回来,就是心甘情愿与他成亲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慌忙不已,身体挣扎起来。

石尉寒猛然困住了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要乱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就送你回家。”

他说话时气息全部喷在她敏感的耳朵上面,使得她耳朵一热,身体也跟着热起来。这般热,热得她能够自己将自己烫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滋生出与他结为夫妻其实也是不错的想法。

随即,她便被这个念头吓到。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不会一心一意对她,不会给她稳定、简单的生活。而她也不是大度的女子,不会为他治理后院,不愿意步路姨娘的后尘。

她暗暗告诫自己,还是不要贪恋一时的温暖和依靠,误了自己的一世吧!

于是,她挣扎得更加厉害,双眼都因此而发红,大有石尉寒不将她放下去她便就此跳马的意思。

石尉寒无奈,忙道:“你莫急,此处人多,若是马惊了,会伤到人的,”

话毕,他便策马走到一人少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等他站定,欲伸手搀扶她时,却见她猛然跳了下来,平安落地。

他一时对自己小心翼翼的举动感到好笑,怎么忘记了,她是跟着丘聃遍布天下的将家三娘,如何会不懂得骑马?

初见时,她之所以摔下马去,定是为了挣开他吧?

江子萱站定,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她,不能再让他误会下去,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恩义和情义,岂能够混为一谈?

思及此,她道:“我、我有话……与你说。”

石尉寒心情很好,露出一口皓洁牙齿,颔首道:“好,可要我找个安静处?”

她摇头,答:“不、不必,就、就在……这、这里便可。”

石尉寒没有再勉强,脸上笑意不减,道:“你说,我听着。”

“我回来……不是因为……你,我、我感激你……但对你无、无男女、女之情。若是……方便,我、我们还是……寻、寻个名目……退婚吧。”

他粲然的笑容立时凝结,温度点点从他眼中消失,瞬间,冷了脸,握拳看着她。她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原以为,过了一些时间,她会懂自己,可是为何,她还是执迷不悟?

他不答她的话,嘲讽反问道:“你对谁有男女之情?谢安然吗?”

听到他的质问,她本能想要解释,可他却又怒气冲冲说道:“想要退婚?那是你的意愿,与我何干?你大可自行想办法去解决,恕不奉陪!”

话落,他重新跨上马,狂奔而去,全然不顾拥挤的街道。

江子萱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飞驰而去的一人一马,心里再次涌出怅然的感觉。她甚至想,自己这般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那么多的夫妻都是将就过一生,别人将就得,她江子萱就不能将就了吗?

他那么生气,该是被她伤到了……

他被伤到了!这个念头一生,她好似被小虫重重的咬了几口,咬在她的心上,没有疼痛难忍的感觉,却也隐隐令她难以安心。

她下意识扯了扯她肩上的包袱,坚定的心思开始动摇,其实他未必无情,她也未必会步路姨娘的后尘……

要不,现下去找他,以后都不再提退婚的事情了?

“江家三娘!”就在她驻足犹豫,欲再寻石尉寒赔礼道歉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声呼唤。

她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绸缎衣衫的女子站在路口,模样娇艳得如同此时的晚霞,眼里的愤恨也如同晚霞一般让人难以忽略。

江子萱认得来人,当朝的十一公主,长笙。

长笙看着她,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江家三娘,你有何德何能做大郎的妻子?”

江子萱呆住,实在想不到堂堂公主会亲自跑来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不回答,长笙也不恼怒,又道:“我倾慕大郎久矣,却因为和他有些误会分开,一气之下,说了伤他的话,让他以为我愿意嫁给谢家安然……说起来,我实在是后悔不已,本来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一些气话而已,却被别人传得不成样子,让他不肯原谅我,赌气去求娶你这个口吃、失贞的无才女……”

对方的话,无形中伤到了江子萱,她立时激动回道:“我……没有失贞!也、也不是……无才女!太后的赐字……你难、难道看不见吗?”

长笙冷哼,不以为意的说:“算你有本事,竟然能够将太后给骗了!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听说你师从丘公,那你该知道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则明?”

江子萱失了耐心,再次抬眼看了看石尉寒消失的方向,道:“你……到底想、想说什么?”

长笙不由气愤,她说了半天,这个江子萱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何丝毫不在意她的重点,只知道说太后的赐字,还问她到底要说什么!

索性,她直接说道:“你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我与大郎情投意合,这段时间你私逃在外,全赖我在他家中陪伴他,让他不必因为你的任性而为而难受。”

长笙公主的说法,让江子萱不由想起她在壁画室里听到的话,心下一紧,抿唇不语。

长笙看她面露伤感,不由得意一笑,道:“石夫人也极喜欢我,若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便回家去让你的父兄主动退婚,千万不要痴心妄想,一味痴缠大郎,日后落得个受众人耻笑的下场。”

江子萱有些茫然和无措,石夫人慈祥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一现,终于不是她的母亲……

思及此,她难免失落叹气,却也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样的大事,不是她一人说了算。遂答道:“婚姻……之事,不由我……做主。”

长笙公主的面冷了下去,问:“怎么不由你做主?你现下不是得了太后的赐字?江家必然待你宽厚,只要你开口,你和大郎的婚约必然能退掉。”

江子萱摇头,据实说道:“当、当初这订婚……的事情,便是大郎……与我父兄一手决、决定,现下,也由、由不得我。”

长笙公主大怒,只当她是炫耀石尉寒亲自上门求娶的事情,不顾端庄的尖声道:“不由你做主?不要以为大郎上门求亲,你在他心中便真的与众不同!我与他两情相悦,他甚至不顾礼法让我在他府上住了几日,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若不是石夫人怜悯你,大郎顾及信誉,哪里用得着我来找你?”“

喊完,长笙公主的怒气也差不多发泄完,胀红着脸,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

偏生,江子萱平和的性子,长笙已经是面红耳赤,她还木木站在原地,颇有几分讽刺之意。

长笙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消失不见,狠狠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对我的无礼!”

话毕,她拂袖离去。

江子萱愣愣站在街头,看着长笙公主不顾一切的疯跑开去,待看不到对方的踪迹,她方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石尉寒消失的方向。

长笙说的话未必可信,但有一件,却是真实的,长笙到石尉寒的府上住了很久,而一向高傲的他,竟然没有拒绝。

想到这些,江子萱苦笑一下,似乎,她已经没有再找石尉寒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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