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拔剑四顾心茫然(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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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马车就要到达石家,江子萱暂时忘记方才那个寒门子弟和他劝谏之言带给她的不安,重新陷入新的苦恼中,若是一会到石家,遇上长笙公主,她该如何应对?

还有石尉寒,昨日她惹恼了他,今日若是他怀恨在心,拒绝到江家赴宴,她该如何是好?单是她一人来也就罢了,偏生她的兄长为了监督她,将巧儿叫来陪她,到时候只怕丢的,不是她一个人的脸。

越想,江子萱越是惴惴难安,她甚至于害怕见到石夫人,那个对她一贯慈祥、与她母亲素有交往的老人。长笙说石夫人对她也是极好的,那对自己呢,可会有变化?

一路胡思乱想,江子萱多么希望,路更长一些,最好永远走不到石家。

但,路就是那么长,无论她怎么想,马车终究还是在石家的门前停下。

江子萱坐在马车里迟迟不动,犹豫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离开。

此时,巧儿探身出去,将马车帘子掀开,江子萱望向外面,正好见到一身细纹铠甲的谢季才从石府里走出来。

当即,她站了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撞在马车顶上,撞得她眼泪汪汪。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几下窜出马车,生怕谢季才从她面前消失,大喊道:“将、将军!”

谢季才闻声看来,见到是她,微笑以待。

她疾步走上前,巧儿本欲跟着她,但见对方是谢家人,想来她与对方必有私话要谈,遂留在马车旁边等待。

“将、将军,你、你总算是回、回来了,可、可让我好找。”

谢季才一愣,不由纳闷,她是江家的三小姐,找他做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只当她是口误,颔首答道:“近来战事频繁,我奉命在京外领兵驱逐暴民,前些时日才回到京中。你……这是要去找将军?”

江子萱摇头,面露哀伤,哽咽说道:“将、将军……可知道,春……春红……她死了,为救我而、而死。”

谢季才叹一口气,感叹道:“此事我已经听说。春红是个忠勇之人,虽是女子,也着实令人佩服!

听到他如此评价春红,江子萱顿生同感,泪意涌上心头,红了眼睛,道:“她……她与将军一般,皆是、是忠勇之人。”

这话听得谢季才莫名其妙,谦虚答:“哪里,哪里……”

江子萱垂了首,喃喃说:“我、我理当厚、厚葬她,亲、亲自送她……一程才是,但……我当时被、被关在江家,只能……请兄长料理她、她的后事。”

“你莫难过,若是春红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份心意,她定然会谅解你的。”

“将军可、可曾去拜祭过……她?”话毕,江子萱觉得不妥,毕竟春红只是一个奴婢而已,谢季才出身世家,即便她是为了完成他的托付救她而死,但是,对他来说,全无去祭拜一个奴婢的道理。

生怕谢季才会拒绝,江子萱连忙又补充道:“让将军去、去祭拜春红,虽、虽说于理不、不合,但,情有可愿。春红临终前曾、曾嘱咐我,对、对将军说,她、她幸不辱命。想来,她、她是极敬、敬重将军的,才会、会在临死……之时,念、念念不忘将、将军嘱咐。若、若是将军能、能够去探望她,她该、该是欢喜非常。”

听着她说完这番话,谢季才已经是一头雾水,问:“春红怎么会在临终前提及我,还说这样的话,全无道理呀……”

“怎、怎么不会?她明明说、说让我转告将军,短短……一句话,难、难道我还能听、听错不成?”

思忖片刻,谢季才露出了然神色,道:“怕是你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所说的将军该是石将军才对,并不是我。”

“什么?”

见江子萱一副疑惑的模样,谢季才呵呵笑了起来,道:“江姑娘,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猜出,当初是石将军命我去宽慰你,也是石将军命我将你领到驿站中的吧?”

“难道……不是谢安然吗?”

听江子萱惊讶得连口吃的毛病都暂时忘了,谢季才更显诧异,看了她许久,认真说道:“怎么会是三郎?当初我是先在路上找到你,后在驿站遇到三郎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再说,三郎与我并不算是亲厚,我也万不会为了他去安排这许多事情。”

谢季才说到此,见江子萱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初,让你与军中兄弟一起回京,连带着让春红去侍候你,这些,都是石将军的安排!”

“都、都是他?”

“你竟然不知道?”谢季才叹口气,又道:“难怪当初在路上,石将军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却对他不闻不问,当时我只当你是因为与三郎有婚约在身,须得避嫌,所以不能和将军走得太近。原来,你是根本不知道将军对你的照拂呀!”

“他、他为了救我而重伤?”江子萱心乱如麻,单是知道当初照拂她是石尉寒的安排,就已经够让她措手不及。可是谢季才还告诉她,石尉寒当初在路上为了救她而身负重伤,一时间,让她实难接受。

真相的冲击太大,大得她甚至忘记了去伤心谢安然对她欺骗。

谢季才看出了她的心思,连连摇头,道:“原来连这件事将军也没有告诉你,如此看来,他确实十分护你。”

“你、你说他为我负伤,是、是什么时、时候的事情?”

“你与将军在林中遇到野猪群时,是他全力护你。”

“他、他不是……自行逃、逃走了吗?”

“江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莫说是你,便是在战场上的兄弟,将军也从未有过弃大家于不顾的时候!”

谢季才的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责备,这令江子萱很是尴尬,她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加之良心的谴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站立才是。

她如此无措,谢季才也感到自己太过苛责,放柔声音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你虽然与丘公在外游历多年,可到底没有经过这般艰险的事情,更不知道野猪群的凶险。野猪看着不如老虎凶猛,可一旦发怒,就誓死追击猎物,可以将深根大树生生撞断。若是将军不将它们引开,你又如何能够安全呆在树上?”

闻言,江子萱又想到了当日在树林中遇险的情景,那时她吓破了胆,只知道哀怨他置她的生死于不顾,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为了救她身处险境。难怪后来,他卧床养伤,就是在赶路的时候,也是安睡在马车里。

她一直唾骂他是小人,是纨绔,却从来不曾想到过,真正的小人是她江子萱!她不仅不知道感恩图报,还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屡次三番以言辞冒犯他!

她猛然想起他坐在马车里,大手按在腹部上与她告别,说他将要出征的神情。那时候,他该是大伤未愈,却要带伤出征吧?

她心口一阵绞痛,眼泪忍不住如玉珠般颗颗滚落下来。

谢季才对女子一贯温柔,她这一哭,他顿感罪孽深重,忙劝慰道:“江姑娘你不必如此,将军是堂堂大丈夫,自然不会计较这许多。这些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些下属记得,依照将军平素里的磊落作风,只怕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即便他记得,也不会与你秋后算账,你、你莫要哭了。”

劝了半天,江子萱还在流眼泪,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这在谢季才看来,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感到伤心。

他不由无策,斜睨周围,发现路人和石府门口的下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遂压低声音说道:“江姑娘,你别哭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你我呢。”

江子萱止住哭泣,脸颊上面还挂着泪珠,抬首四顾,对上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的一张脸顿时变成熟透的苹果,红得差点没有滴出血来。

谢季才见状,哈哈哈笑了起来,道:“江姑娘是来找石将军的吧?快进去吧,再晚些,只怕见不到石将军的面。”

闻言,江子萱诧异。

“江姑娘许是不知道,北方战事起,胡人压境、暴民作乱,北方城池连连失守,胡人眼看就要打到京城来。将军身为领军将军,自然要在危难之际肩负重任,我这就要去点兵,将军想来也要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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