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田窦廷辩 下(1 / 2)
“丞相,”刘彻听到他居然扯了自己下水,咳嗽一下,“这暂且不用说。”
“陛下明鉴,”窦婴道,“丞相口口声声说灌夫劣迹斑斑,可臣斗胆问丞相,丞相自己是不是平素都坐得稳站得直?”“窦婴,你什么意思?”田蚡横眉。“没什么意思,”窦婴道,“丞相说灌夫横行乡里,家产来路不正,老夫倒要问问丞相,当年您和淮南王过从甚密,他进京来那些日子,您和他究竟在商议些什么?怎么淮南王一走,您的家宅田产突然就多了无数呢?”
这一揭老底,田蚡原本红红白白的脸变得铁青。刘彻默然无语,看着田蚡。而几名大臣,也直直看着田蚡,一霎那,安静异常。子夫摒着气,非常好奇田蚡如何替自己辩解。
“臣有罪!”田蚡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众人皆愕然。
“什么意思?”刘彻皱眉,看着趴在地上的田蚡。“臣有罪。”田蚡重复,“陛下,当今天下太平,作为肺腑之臣,所好非权力,只好音乐、狗马、田宅、倡优巧匠之属。而窦婴、灌夫则招聚天下勇士、豪强,日夜讲论政局,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即俯画于地,睥睨东西两宫之间,希图天下有变,而欲以废立大功。臣乃不知窦婴究欲何为!”
“田蚡,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血口喷人!”窦婴气急,指着田蚡说不顺话,“陛下,臣……臣对朝廷一片忠心,天地可表。”“臣才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田蚡不示弱,要喊口号一起喊。
刘彻抚着额头,皱眉不悦,“两位卿家,朕让你们说说灌夫的事情,怎么好端端的扯到自己身上了?实在有失体统……”
窦婴、田蚡默然无语,两两相望,眼睛里都冒得出火来。刘彻略摇头,挥手道,“算了,你们两个都说过了,暂休息吧。让各位臣工说两句,朕听听他们的想法。”刘彻抬头去看田、窦二人身后,个个面无表情、噤若寒蝉。
“御史大夫,还是你先说吧。”刘彻指着站中间的人,召他出列。“陛下,”韩安国低着头,看了一眼窦婴,又看了一眼田蚡。“行了,有什么直说,朕都赦无罪。”
“灌夫旧有军功,若非有大罪,仅争杯酒不足诛也。”韩安国说的慢,听上去像帮窦婴的,不过话锋一转,“但丞相言灌夫通奸猾,侵小民,家资亿万,横行颖川,凌犯宗室,侵欺皇家骨肉,此乃枝大于本,不折必劈。”一顿之下,“唯明主裁断之!”闭了嘴。
“废话!”刘彻冷哼,捏着案上的笔杆子,“说了等于没说,换人!”话音刚落,列中走出了一个人,子夫心头一喜,此人是那一根直肠子到底的“汲直”。
“臣以为该当就事论事处理妥当,”汲黯朗声,也不看窦婴也不看田蚡,只看着自己身前一米的地板,“此次事件起因乃是灌夫酒醉闹了丞相的酒宴,虽说是失节失礼,但毕竟乃是小事,不该无故牵扯到别的地方。如果丞相认为灌夫平素劣行颇多,自该让廷尉衙门查办,何故以酒宴之事进行座连?若单以酒后失言而定死罪,不但小题大做,更是妄顾了朝廷法纪!”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刘彻的脸上明显松了一下,再去看一直躬身而立的窦婴,也喘了一口气来。不过旁边的田蚡就不太好了,身子微微在发抖,似乎很有火气却无从发泄。
“郑当时,你说说。”刘彻又指了一个人。“臣以为……若以酒醉失言就作死罪论,的确有些草率了,那灌夫是粗鄙之人,结党营私……”“咳咳”的声音,打断了说话,所有人都怔了一下,注目去看,竟是田蚡,脸色暗沉得很,躬着身掩嘴轻咳。
郑当时戛然而止,偷眼看了看田蚡,“却也不能妄下判断,但他以下犯上,置丞相颜面于不顾,还是当罚……”话说一半,他又停了。还是田蚡,脸孔抽筋似的瞟着郑当时,全然不顾在场其他人包括刘彻。
“呃……”郑当时沉吟,“当然如果查明勾结暗党乃属实,是该严惩不贷!”
话音落下,全场又是一片肃静,不过个个面容奇特——韩安国蹙着眉,汲黯已是一脸的不屑,田蚡略有得意之色,而窦婴则满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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