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之子来归之光禄护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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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突然拉到了自己搭在身上的袍子,金日磾觉察出了异样。那马何罗如果是像自己一样才起的身,怎么他会那样衣冠整齐,还……佩着一柄短刃呢?回想他见到自己的几番模样,那种藏匿不了的惊慌和紧张。金日磾抓紧了衣裳,快步朝内殿走去。不管如何,还是去亲自守着皇上为上策!

内殿中,平静非常。金日磾为怕弄出声音,脱了鞋袜,悄悄走到了刘彻的榻前。低头去看,刘彻很是好睡的模样,闭着双目拥着盖被,丝毫都没有受到刚才喧哗的影响。金日磾轻轻呼了一口气,将他身上落下的一角塞了回去,这才轻轻走到床榻一旁,坐下和衣靠着墙壁。

抬眼便能看到刘彻安详的睡容,金日磾努力不让自己的出现影响他难得一见的平静。这个叱咤一生,横扫千里,功勋至伟的帝王,其实已被失眠和惊醒折磨了快一年了。从……太子造反,兵戎相见,父子相残,太子兵败,妻儿自尽……到平冤昭雪,灭杀苏文、族灭江充,这一年来大汉朝发生了太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太多惨绝人寰的惨剧。作为整个事件最大的胜利者,或者说是失败者,刘彻几乎一下子就自昔日的威风凛凛中垮了下来,不但远离未央,流连于这山间的林光宫中,更是连朝事都不太过问了。

他……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儿子的吧。金日磾这样想着。当日大将军卫青临终前同刘彻的谈话,仍旧历历在目。“太子敦厚,当可仁治天下。”金日磾拉紧了衣襟,突然有些体会刘彻的痛楚了,一向仁慈的太子,怎么会对自己的父皇举戈相向,造反篡位呢!他当时的心痛,一定也是彻心彻肺的。

“嗯……”刘彻轻轻唤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着。金日磾放缓了呼吸的速度,确信刘彻并没有惊醒,笑了笑,闭起了眼睛打算小寐些许。

睡意渐起,屋外晨光微亮,屋内却是祥和一片。

“嗦、嗦”一阵细微的声音,带着不和谐的调子,进入内殿。须臾,一个脸蒙黑帕的人慢慢闪了进来,直视榻上熟睡的刘彻,手指一抬,便是一道青白的寒光。这边的两人皆没有动静,各自闭目沉于梦乡,对于眼前的灾祸丝毫没有反应。

蒙面人一步步靠近,眼神闪烁,呼吸也急促起来。

突然“噗啰”一声响,将行到榻前的人吓了一跳,回头来看,几乎魂飞魄散。万没料到,寝宫里竟还有一个人。刚欲拔腿便跑,却意外发现,那人并没有动静,连手指、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蒙面人鼓了胆子去看,原来他也打着盹儿,半吊的心放了下来。低头发现,原来刚才的声响,是他身上的衣袍滑在了地上。

不再顾忌,那蒙面人大吸一口气,高举起手中的短刃,就朝榻上横卧的人刺去。

“啪”——这次是非常响的一声,在静谧的清晨尤为震人。小寐的人立刻睁开了双眼,立即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呆了。“你……你是何人,竟敢闯宫行刺!”金日磾厉声喝斥,扑过去就抓住了蒙面人的双腿,幸好昨日酒后摆瑟弹奏,那人就是被横放在地上的宝瑟给绊住了,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金日磾死死纠缠住那人,要把他拖离刘彻的身边。“来人,快来人!”张口高喊着。“你……找死!”蒙面人回身来踹,金日磾却拚力不放,撕扯中,又踩到了地上的宝瑟,蒙面人“嘭”的一声摔倒在地,脸上的帕子也落了。

——“马何罗,居然是你!”金日磾看清脸孔,惊异非常。一边去夺他手中的短刃,一边高声大呼,“陛下,陛下,马何罗反了!来人,快来人!”

“什么?”榻上的人惊坐而起,见到殿前纠缠的两人,几乎懵了。但立刻又反应过来,起身高喊,“侍卫呢,朕的侍卫呢,快护驾,抓刺客!”一时间,平静的宫殿骚动起来,霍霍霍的声音自四面传来,不一刻,便把整个宫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叛贼,赶快弃械投降!”禁卫统领指挥全体军士举起了弓箭,全部指向殿内的凶徒。而刘彻,已被一群年轻的侍卫护在当中。“再不投降,我们就要放箭了!”“马何罗,你还想跑到哪里去?”金日磾因病体虚弱,没有能力再抗制魁梧的马何罗,勉力死死捉着他仍高举兵刃的手臂。“我……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马何罗眼露凶光,“皇上把所有的人都杀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皇上为什么会杀你?”金日磾道,“若不是你不忠不孝在前,妄图行刺圣驾,皇上怎会杀你?”“我……我害了他儿子,”马何罗道,“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他已经杀了所有的人了,他要是知道,我和江充……我们是内亲,他不会放过我的!”

金日磾霎时明白了原委,竟是这个原因,让马何罗忐忑不安,居然萌生了行刺的念头,看着他绝望的神情,金日磾暗暗惋惜。

“大胆马何罗,还不投降!”禁卫统领又发话了,“再不扔了刀,我就下令放箭了!”“不准!不准放箭!”是刘彻的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伤了日磾!”

“陛下?”金日磾惊讶之极,不曾料到,刘彻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还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金大人,您果然是皇上的红人。”马何罗笑起来,“看看,陛下为了你,都不敢放箭。”“我……我心里只有皇上!”金日磾定定看着马何罗,眼睛里同样是坚决和肯定,“大家都知道,我是匈奴降汉之人,以前匈奴同大汉做了多少年的敌人?可是自我归汉以来,我便以皇上为父,以大汉为家。几十年来,我从不曾怀疑过皇上,也从不曾有过丝毫的念头背叛皇上,所以……皇上这样顾及我的性命!马何罗,你呢?你究竟对皇上是什么心?你如何为臣为子的?你是汉人,你竟也要杀你自己的皇帝么?”

一番话,将马何罗说的呆立当场。

“皇上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他既然当初没有杀你,那就说明你罪不该死。”金日磾说着,慢慢将那马何罗的手放下,慢慢顺过了他一直紧抓不放的短刃,“可是你今日的这番行为,太让皇上寒心了,也让所有大汉百姓寒心了。”

“我……”马何罗似幡然醒悟,脱开了抓着金日磾的手,踉跄朝后退去,“我……”说不出话,却是被见机而上禁卫军抓了起来。

“呵——”金日磾大吐出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却不曾想,被身后的一个人突然抱住,“日磾,你没事吧?那狗东西有没有伤到你?啊,给朕看看,有没有伤到?”竟是刘彻,按耐不住,冲了过来。

“没事,臣没事。”金日磾回过身去,笑了一下,“承蒙陛下的保护,臣没事……”却是“哐当”一下,人虚虚的就倒在了地上。

“日磾!”刘彻大惊失色,“来人,快来人,给朕传太医、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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