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吉日飞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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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奚亦芊神色哀戚,“挚儿这孩子命苦,生来便身患寒疾,常年缠绵于病榻,幼时还有父母看护,可自从他八岁丧母之后,他便自己孤零零地在岛上生活,没有父母在旁,也没有朋友陪伴,只有一个小书童在身边,实在可怜。但愿你能给他一丝慰藉,让他不再孤苦无依。”

虽然已经在督军府东院借住一个多月,但是那段时间童昱晴日日忙于练武,从来没有问过卿子汀的母亲是何时过世的,他又为何带着书童在岛上生活。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卿子汀的境遇竟是这般凄凉……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奚亦芊不知她在自责,以为她是为卿子汀难过,便劝道:“你不必伤心,好在挚儿胸怀宽广,从不自怨自艾,自己将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往后有你,日子一定会更加有声有色。只是你既要嫁给他,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督军疼惜挚儿,几乎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但是挚儿一向明事理,知道自己难当大任,从不与兄长争锋。我知道你从小随令尊学习处理公务,也听闻过童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名。我没有立场要求你去做什么,只能说希望。我希望你能嫁夫随夫,澹泊明志,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要卷入什么无休无止的斗争当中,这才是保你在卢家平安的长久之道。”

童昱晴明白奚亦芊是希望自己不要涉足争储之战,她能够感受到,奚亦芊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安危,在意卿子汀的幸福。

她从无意争权夺位,之前所有不过是为了保全家族在蒲东的地位,如今既然上天为她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她也不愿再涉政事,她郑重地回道:“昱晴谨记伯母教诲。”

奚亦芊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如果遇到避无可避、忍无可忍的刁难,你也要记得告诉伯母,伯母来帮你处理。督军府里的有些人呐,一向横行霸道惯了,挚儿应该提醒过你吧?”

童昱晴一脸茫然,奚亦芊看她的样子,叹道:“挚儿真是个心口如一的君子,我以为他为了孝道,不与他父亲和我们说,也会受不住责难与你说,没想到他真的有这么好的韧性,从未对人说过她半句不是。既然他不说,那就由我来说,督军夫人向来容不下挚儿,只怕你也会无辜受难,如果她为难你,你不念在她是长辈的份儿上,也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她三分,不过如果她实在过分,你一定要告诉我。”

童昱晴回道:“是,多谢伯母爱护。”

奚亦芊又说道:“督军为你们新婚准备的府邸离督军府有一段距离,非年非节你应该遇不到她,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童昱晴点点头,说道:“昱晴一定会把握好分寸,不给伯母添麻烦。”

奚亦芊淡淡一笑,“好了,我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要维湉陪着回房休息了,你顾伯父、维濡和维泓也要回官署去处理公务,你这两日的起居事宜和后日的礼数、礼节就由我妹妹细细说给你。”

童昱晴起身施礼,“昱晴恭送伯父伯母,恭送两位哥哥。”

几人走后,顾维清起身,舒舒服服地抻了个大懒腰,“真是比我作一整天的曲还累……”

奚亦苓狠狠地瞪着他,顾维清“哎呦”一声,对童昱晴笑道:“好妹妹,等后日哥哥给你送轿哈,保你平安顺遂地见到你的爱郎。”

奚亦苓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回房去,但在童昱晴面前,她只能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还不快滚?”

顾维清笑嘻嘻地朝童昱晴抛了一个媚眼,“我走了妹妹,你好好听我姨母教诲哈。”

童昱晴在他转身过后不由闭了闭眼睛,暗中想道:这不会是个疯子吧……

那边奚亦芊挽着女儿走在回房的路上,她轻声问道:“我的小湉儿今日似乎有心事啊,是学堂上的功课太难了吗?”

顾维湉撅起小嘴,“这事可比学堂里的功课难上太多了!”

奚亦芊问道:“哦?何事啊?能与母亲说说吗?”

顾维湉回道:“对人假笑啊,我真的不喜欢对我讨厌的人笑!”

奚亦芊更感奇怪,“你一向与人为善,有什么人能让你这么讨厌啊?”

顾维湉气鼓鼓地说:“那个童昱晴啊。”

“你今日是第一次见她,跟她才说过一句话,她做错什么犯了你的忌讳?”

顾维湉甩过头,“没做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奚亦芊笑出了声,顾维湉怒道:“我都这么生气了,母亲还笑!”

奚亦芊略收笑意,“那你的怒火也该有个理由啊,世上哪里有没来由的厌恶?”

顾维湉揪着自己的裙摆,沉默半晌后说道:“我觉得她配不上敬挚哥哥。”

奚亦芊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叹道:“我的湉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顾维湉听不懂母亲说的话,自己讨厌童昱晴和长大有什么关系?

奚亦芊看到女儿眼中的不解,笑着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得太深,“从小到大,你大哥一直云游在外,三哥又随在父亲身边料理公务,只有二哥有闲暇,能与你嬉闹,但也不及敬挚哥哥向来会哄你开心是不是?”

顾维湉用力点点头,“敬挚哥哥最好了!”

“所以你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当然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有好吃的吃……”顾维湉突然想起母亲不喜欢她贪嘴,随即说道:“嗯……如果有他天天念书给我听,那我什么文章都能记得下来,不用那么辛苦地背书,母亲您还记得敬挚哥哥最喜欢的纳兰公子吗?他的词都好美啊,由敬挚哥哥念出来的词就更美了!”

奚亦芊放下心来,女儿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当然记得,你敬挚哥哥也如纳兰公子一样,宁静致远。”

顾维湉摇着母亲的手臂,央求道:“我不喜欢那个童昱晴,我不要她抢走我的敬挚哥哥,母亲,您帮我把她赶走好不好?”

奚亦芊笑着握住女儿的手,“若你怕的只是这个,那母亲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抢不走你的敬挚哥哥,而且不止她,任何人都抢不走你们两小无猜的情分,敬挚哥哥永远都会是那个最疼爱你的哥哥。”

顾维湉仍是不相信,“他不会因为童昱晴不理我吗?”

奚亦芊笑道:“不会。童昱晴是童昱晴,你是你,他永远不会因为她,而不理你这个妹妹。”

“真的吗……”

奚亦芊抱住女儿,笑道:“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送给敬挚哥哥的新婚礼物,然后在婚礼当日开心地把礼物送给他,衷心地祝福他。母亲保证,他不仅不会不理你,反而会更加疼爱你。”

顾维湉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母亲,回到房间反复检查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往日丑寅交替之时,起身的一般都是家中主妇和急着下地干活的人,可是这日,大街小巷中的男女老少纷纷在丑寅交替之时起身,梳洗装扮,用过早膳之后结伴前往宁台主道——华安街。整个宁台万人空巷,如果天上的星辰真有眼眸的灵性,一定会觉得华安街是宁台的中心,数十万道身影都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向这里汇聚。不过那屈指可数的几点星辰没过多久就被几朵云彩遮住了双眼,淅淅沥沥的雪花随即而至。

有个女人叹道:“天呐!下雪了,这是吉兆啊,俗话说风婆婆,雨贤惠,下雪是贵人,果真不假,卢二少娶的可不就是贵人吗?”

那人身边的女人也说:“是啊,还不是一般的贵人呢,她进门可是以整个蒲东作嫁妆,助督军一统蒲炘州啊!”

那人又说:“哎,我还听老人说成亲下雪,新娘是娘娘命,你说日后会不会是卢二少得了天下?”

她身边的男人本来没有理会两个女人的闲聊,听到这话却喝道:“闭嘴!乱嚼舌根!这不是家里,你说这话被人听到了怎么办?我们全家都得被你害死!”

同样的雪,在不同的人眼中就有不同的寓意。有人觉得是吉兆,就会有人觉得是凶兆。

“唉……好好的喜事怎么下雪了呢?雨里的夫妻泪交流,雪里的夫妻不到头。”

“雨落天垂泪,雪飘阴气重。我听说这女子父母刚死,只怕这雪就是因为她在阴间的父母死不瞑目才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不必为了领赏,沾上晦气。”

众人议论纷纷,但无论吉言还是恶语,都传不到顾府中人的耳朵里,因为顾府各个门前的街道都已被天军守住,防止闲杂人等冲撞了前来道喜的贵人。

童昱晴此时已经穿好喜服,坐于她所谓的闺房之中,任由喜娘摆弄。虽然知道开面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她也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被喜娘用五色棉纱线绞去脸上的第一根汗毛时,她还是疼得发颤。

奚亦苓见状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掌心竟全是冷汗,“看来是疼得紧了,不如休息片刻再继续吧。”

童昱晴面色苍白,勉强笑着摇摇头,“早疼晚疼都是疼,不如一气呵成,把罪受完。”

虽然奚亦苓才与童昱晴相处两天,但她能看出,童昱晴不是一般娇柔软弱的女子。童昱晴这句话更令她心生敬佩,也让她明白,卢天胜为什么一定要童昱晴嫁给敬挚。

奚亦苓柔声说道:“好,喜娘,你尽量轻一点,不要让小姐受太多罪。”

开面上妆之后,花轿刚好临门,众人在罗管家的指挥下放炮仗,声音如雷贯耳,即使远在郊外,也能够感受到喜悦的气氛。

顾维清欢天喜地地关上大门,顾维濡笑道:“大哥,只是虚掩大门,你别那么大力,真把门关严了。”

顾维清笑骂道:“傻小子,我这不是为了让他们快点给红包吗?”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上前递来红包,顾维清哈哈大笑,重新将门打开。顾维泓点燃红烛,手持镜子,照向轿内。

顾维清问道:“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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