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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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如此,我的发色才是无法容忍任何一丝杂质的污染、象征着绝对的公正严明的白。

        然而我当初却为了逃避叛军的追捕,不惜亲手割断自己的长发、又以泥土覆之,后来更是为表明志又随手抓住一把斩下,现如今已是乱成一团、再不见昔日的纯净。

        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动手将其剪去,奈何自身技艺委实不精,第一下的时候就已察觉不妙,便只好拜托守在帐外的公良平动手。

        残缺的发丝被拢在脑后,此时我才刚刚沐浴完毕,正安静地坐在木椅上、半阖着眼,任由公良平为我修剪头发。

        这里是冷许暂时为我收拾出来的、用于休整的一处营帐,除了我和公良平外便再也不会有人靠近——禄公孝在我入帐后不久就被魏绘领着去了别处先行洗漱,而龙子旦则估计还需要再过几日才能赶到镇西军驻地。

        四下安静,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盈,耳边仅仅剩下剪刀一下又一下的“咔嚓”声。而当剪刀剪下最后一缕干枯的发丝的时候,我也该从软弱无能的过去中挣脱出来了。

        “殿下,已经好了。”

        我抬起视线,铜镜中的倒影依旧模糊不清,还是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的轮廓,可其中倒映的人究竟是谁这种问题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我也曾拥有一头极为漂亮的长发,虽远不及母皇那般耀眼绚丽,但也引得宫中众妃争相吹捧,如今却是堪堪齐及耳后。尽管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丝怅然。

        于是我伸起手指,轻轻碰了碰镜中模糊的自己。传入指尖的是来自象征着绝对的公正严明的帝王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触感,就好似对方此刻也同样站在铜镜的另一端触碰着我那般。

        ——应万民之期望,顺时代之所需。

        罪孽也好,责任也罢,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在我作为二皇女诞生于世的那一刻时就被注定,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无法逃避,更无法避免的命运。

        指尖缓缓描绘着镜中自己的轮廓,并最终停在了那人的右眼角上,那过分的熟悉感让我忍不住顿了顿,随后微微皱起眉头,对此有些不适,便干脆撇开视线,转头看向公良平,问他:“说起来,你应该比我要更熟悉镇西军些,这些日子里可曾听闻镇西军里有个叫席景和的将军?”

        “席景和?”

        公良平闻言一怔,低着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回殿下,以前是有的。”

        “以前?”我低低重复了一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以前有的原因说到底无非也就那几个,要么战死、要么调任,又或者犯了什么事导致被罢/免/流/放。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现在的镇西军里一定没有这个人,并且大概率已经离世,否则公良平也不会用这种奇怪的说法。

        果不其然,公良平证实了我的猜想:“是。据臣所知,梅君与席将军曾同为三品将军,但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后来陛下下令出征西树,席将军不慎中了埋伏,已经牺牲了。”

        可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人早早地就已经去世了,那么冷许之前为什么要故意提到席景和?若说席景和与我父君交好那还勉强有个说法,可现实是席景和根本就与我父君不和,更何况父君一向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坏话冷许此番无论是在动机还是用意上都说不通。

        难道席景和的死和我父君有关?可父君性情耿直,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不和顶多也就是在嘴上哼哼两句,绝不可能致他人于死地。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才对

        见我面色有异,公良平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臣斗胆,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提起席将军?”

        这倒是一下就提醒了我,顾不上其他,我连忙挑拣出先前在营帐中与之相关的经历说给了公良平听,又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

        意料之中的,公良平听完之后的反应也正如我想的所那般,即刻否定了父君对席景和下黑手的可能性:“这不可能,梅君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我点点头,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我就知道父君行事光明磊落,断不可能是那种会趁机下黑手的卑/鄙小人,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找个机会问问冷许好了。

        只是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我看着公良平那幅无比信任尊敬父君的模样,下意识地又猜测起他们三人究竟是隶属于谁的部下。

        诚然,公良平三人忠于我,而我也的确承诺过要信任他们,并且从未打算要深究他们背后的来历,可他们这几个月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奇怪,不仅处处维护前王朝尊严,言行举止也与宫中侍卫相差无二,还对各方势力都有一定的了解,实在是难叫人不多想。

        最重要的是,公良平他们三人说话间总是会不自觉地表露出对我父君与母皇的尊崇自先代凤君死后,父君便成为了后宫中位阶最高的妃子,可我看着公良平他们对父君的尊敬不太像是因为这个,而更像是因为父君曾为将军,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我的母皇荒/唐/昏/庸,朝中官员如何我尚不知晓,但平民百姓每每提及多是龈齿弹舌,甚至就连叛军入均至今而各州却始终未曾发兵救援,人心丧尽程度可见一斑,那公良平他们对母皇的尊敬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昔日我试图追究他们三人的来历,却被戒尺与誓言打断,现在空闲下来仔细想想,这世上又能有几人的权力能越过前王朝二皇女、让这些侍卫不能说?

        答案已经足够明显,只是我仍不愿相信罢了。

        毕竟、——

        我抿了抿唇,越是努力想要忘记这段过去,就偏偏越是难以释怀。

        御花园的景色极美,却远不及她的万分之一,那人身着一席华美红衣,细长的眸搭配着眼尾的朱红显得额外深情,唇角隐隐噙着几分笑意。我本是跟随父君在御花园散步,却被她当着宫中众妃的面她拦下,又以一根芊芊玉指挑起下巴,仿若一件装饰般打量着。

        “仔细看看这孩子的眉眼,”

        那人弯下腰来,于是我的鼻尖便萦满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发鬓两侧的嵌红宝石金凤簪上珠帘顺势垂下、上好的和田红玉搭在我的脸上、显得有些冰凉。我看着那人眼中倒映着的自己,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脸止不住地有些发烫,尚且来不及为这来之不易的亲昵感到高兴,就被她亲手打入了地狱。

        “真是、和我一点也不像啊——”

        “——你说对吧,赵云澜?”

        父君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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