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祸水东引(2 / 2)
比起同样觊觎寿州的朝廷诸公和泰宁军郦琼,代表了河南路利益的张纯孝和代表了蔡州留守司的陈景安反而更像是盟友。
河南路需要指望蔡州留守司帮自己拿回寿州,蔡州也需依仗河南路来确保战后应得利益。
两人这么闹一回,无非是试探彼此底线,最后还是要坐下来好好商议。
陈初弯腰捡起方才被两人当做武器互相投掷的公文、镇纸、砚台,不太满意道:“先生,咱们要的太少了吧。”
架,是陈景安和张纯孝打的;事,自然也是两人谈的。
方才,陈初就坐在账内,眼睁睁看着二人像菜场大妈一般讨价还价,你要一个知府,我就必须要一个都统。
你再要一个同知,那通判就必须交给我来举荐。
总之,陈初这边除了一个都统,便只讨来一个通判外加寿州辖下的知县、主簿等边角料。
对于这个结果,陈初谈不上满意。
陈景安却瞟了陈初一眼,淡淡道:“便是寿州一府七县的官吏都由元章举荐的人来担任,你能找来这么多人么?”
“.”
陈景安所言,还真是陈初最大的短板手里没人。
跟着他的都是一帮厮杀汉,让他们砍人行,但治理一地.想象一下,长子身穿官袍坐在县衙公堂上断案的画面
的确不像那回事。
颍川陈家倒不缺人才,但双方的关系还远没到能让前者派遣大量子弟前来协助陈初的地步。
陈初试探道:“先生,我原本想,举荐先生去寿州为官”陈初话未讲完,陈景彦却已摆起了手,平静道:“元章不用为我谋划,我若有心出仕,也不必等到今日。我这辈子,不任齐官”
所谓‘这辈子不任齐官’,大概是因为觉得大齐得国不正。
但这么一来,陈景安的操守是有了,陈初手里本就捉襟见肘的可用之人就更少了.
就算‘通判’一职不显眼,却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论资历、看名望,也只他一人合适。
像岳丈哥哥蔡源这种,出身吏员,便是陈初有心硬推上去,河南路也不会同意。
“元章不必心急,此次若能趁机掌了淮北四府的军权、顺带把我那兄长扶正,已算不错的结果。”
“呵呵,先生今晚前来,便是为了明夜之事么?”
“换防之事已做安排了吧?”
“嗯”
翌日,八月十二。
午时。
靳太平拿起轻飘飘的水袋,打开塞子,以九十度的角度往口中倒去,等了半晌,水袋中却一滴水都没流出来。
添了添干裂的嘴唇,不由看向了一百多丈外的颍河.
簸箕岭上无水源,兄弟们已断水两日了,虽颍河近在咫尺,但簸箕岭至河岸之间却驻扎着一队官军。
伏在大石后,正默默观察官军营寨的靳太平,手中忽然被人塞进了一支水袋。
“靳大哥,给”
靳太平接了水袋,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稍稍慰藉了干涸脏腑,这才道:“骡子兄弟,谢了。”
李骡子回身看了看,低声道:“靳大哥,我们再这般耗下去,兄弟们一个也别想活命了,昨晚我与你说的事,大哥意下如何?”
靳太平不由也四下张望一番,只见被困在岭上这几百兄弟,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委顿在阴凉处。
八月初八刚被围在此处时,尚有五六十名受伤的兄弟,如今也不听他们哀嚎了。
有些已死去数日,尸体开始膨胀。
有些还没死,裸露的伤口红肿流脓,不时飞来几只苍蝇在伤口四周舔舐、产卵,那伤员兀自睁着死鱼眼望向天空,浑然未觉。
其他兄弟麻木的坐在旁边,任由尸体腐坏,也懒得清理
“容我再想想”靳太平低声道。
上次范家圩一战,直面官军马军冲击的靳太平所部、原广效军损失最重,几乎全军覆没。
逃跑路上,幸而遇到了李骡子等一众弟兄搭救,靳太平这才逃到了簸箕岭。
如今岭上,多是李魁的人,只有李骡子一伙约莫五六十人和靳太平亲近。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李骡子为何不跟随人多势众的李魁,反而交好他这个光杆司令,李骡子私下却道:“我等原本是寿州靠运河吃饭的人家,被吴开印逼着加入了乱军。我等知晓靳大哥原是官军,同属无奈才从了贼,靳大哥不如带着咱兄弟们投了驻在寿州的泰宁军”
起初,靳太平的确有些心动,当初先遭了水患,后又被乱军围困,彼时吴开印的军师马金星向他保证,以后会受朝廷招安,他才下了决心投降。
只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受招的资本。
见他犹豫,李骡子又苦口婆心劝道:“靳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泰宁军久留寿州不走,定然有占据当地的打算,正需哥哥这般熟悉本地情形的军将。咱们去时,再带上些见面礼,那泰宁军还能难为咱?”
所谓‘见面礼’,自然是当初他们破了寿州城后,劫掠来的财物。
靳太平毕竟出身官军,心知行军途中携带财货是累赘,于是便在离开寿州时把大量金银埋在城外某地。
乱军中这么做的,也不止他一家。
听了李骡子的分析,靳太平愈发心动了.眼前围着他们的蔡州兵是万万不能投的,这伙兵抓了乱军,经过甄别后,流民尚有活路,但老匪和从贼官军中的军官,一旦被捉只有死路一条。
要投只能投泰宁军。
可眼下被围的铁桶一般,哪里逃的出去
那李骡子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又出谋划策道:“靳大哥,不如这样.哥哥可与李魁商议今晚一起突围,只道:官军定然以为咱们往东逃去寿州,咱们偏往西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骡子的意思是?”
“哥哥,今晚咱们假意与李魁部往西突围,待他带人杀上去,吸引了官军,咱们再悄悄转东,伺机夺了官军的船,渡河东去寿州。咱们人少,反而容易成功.”
这是要卖队友啊。
不过,靳太平一直都算不上和李魁一条心,又到了这般生死存亡之际,更顾不得许多。
只是,他觉着此计太过冒险了,成功概率不会太高
“哥哥,困在此地早晚也是一死,不如和兄弟们一起搏一搏!还有,你看哪儿.”
李骡子往远处指了一指,靳太平看过去,只见一名胡子拉碴、衣着邋遢的男子,背负一柄用破布裹了的阔剑,正倚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
“哥哥,我这位兄弟诨号‘独孤求败君子剑’,声名威震寿州、宿州、颍州以及蔡州部分地区,是一把响当当的好手,有他在,必能保哥哥无虞!”
李骡子信誓旦旦道。
“那好吧!反正横竖是个死!咱就搏一搏!”
“好!哥哥去了泰宁军若得了高位,莫忘提拔兄弟一把!”
“好说!骡子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义结金兰!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同死?
李骡子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小弟求之不得!但眼下连黄纸高香都没,不如咱们突围后再行结拜吧!”
“也好.”
最近好像进入疲惫期了,写东西又慢又涩,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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