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朋友(2 / 2)
檀檀和平昌吵架的事并不是私密,贺时渡一回来就从时复那里得知了。
他们都不意外,毕竟,檀檀并不是一只没脾气的小白兔,恰恰相反,她是那么容易发脾气。
他揽住檀檀的腰,让她坐入怀中,“这么不听话的东西,我要怎么教训你呢?”
他的手不规矩地向檀檀领子下抚去,檀檀阻止住他的手:“我不想。”
“何时由你做主了?”
他虽如此说,但见今日的檀檀尤其可爱,手便退了出来,勾起的食指顺带刮了把檀檀的鼻尖,“你这不省心的玩意儿,教你下棋不会,教你杀人也不会,就只能做这点事,脾气还不小。”
檀檀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平昌死水一般的目光。
那目光让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活在这世上的人。
檀檀觉得自己在这人世间,好歹还有个目标,她还喜欢吃吃喝喝,而平昌好像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究竟心软,扯了扯贺时渡袖子,道:“我若能下棋赢你,你就会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他轻轻一哼,若不是与檀檀下过一盘棋,他还不至于如此轻敌。
檀檀却对自己很有信心,她不是学不会,只是不愿意去背棋谱。
“你是大司马,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贺时渡眯眼笑了,他这个大司马最喜欢的就是出尔反尔。他敲了一把檀檀的额头,言之凿凿:“我秦国大司马不骗燕国亡国奴。”
檀檀见他笃信的样子,决心更坚定了。
贺时渡外出五日,正好给了她背棋谱的空档。
檀檀留在南池,欲勤学苦练,活学活用,只是整个南池没有会下棋的下人,她苦于无人陪她,这时阿欢阿愉姐妹中有一人却自告奋勇来陪她下棋。
阿欢阿愉样貌很相似,衣着也永远相同,就像彼此互为影子。檀檀并未近处打量过她们,所以分不清楚来的人是阿欢还是阿愉。
阿欢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是阿欢,姑娘若见到我和阿愉,总是走在前面的便是我。”
阿欢陪檀檀学了一天棋艺,檀檀即便清楚她来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却也心怀感激。她见阿欢待自己甚亲切,于是便敞开心怀,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兜了出来:“那你与阿欢是双生姐妹吗?”
她又搞混了。
阿欢笑道:“自然不是的,大家都是无家之人凑在一块,自己认了兄弟姐妹。我与阿愉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见檀檀一脸仔细地听着,阿欢又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接着道:“其实我和阿愉长得并不像,只是脸型相似,姑娘若近看,会发现我是丹凤眼,而阿愉是一双杏仁眼,她嘴唇丰厚,我嘴唇略薄,没有丝毫像姐妹的地方。”
檀檀意识到自己又搞混了这两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那等下次有了机会,我可得好好观察一下了。”
关于檀檀,阿欢却没什么想要问的。
她的一切都几乎是透明的,养在秦国大司马身边的燕国小公主,看到她一生的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了。
几日趁贺时渡不在,檀檀都会去找阿欢下棋,只是怕阿欢不愿陪她,檀檀便每次都会状作无意地透漏给她一些贺时渡的生活习惯。
譬如贺时渡有早起的习惯,可若是他头一日晚上饮酒了,便会放纵睡到日上三竿时。
譬如他可以用左手写得一笔好字,射箭也是百发百中,就算扔纸团,也每次都正中目标。
就连他欢好时的习性檀檀都记得。
檀檀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她默默想,其实,如果他不是秦国大司马的话,的确是个很好的男儿,拉弓射箭无所不能,经史文书信手拈来。
尤其那一副皮囊,她可以轻松否认他的为人,却不能数落他的皮囊。
檀檀不用把话说得很明白,只是列举一些很小的细节,阿欢就能明白。
所有有着同一个目标的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从前檀檀同阿欢阿愉不熟悉,不情愿贺时渡被他们杀掉,但以她们现在的情谊,足以共享这个目标了。
檀檀只希望她能尽可能帮助阿欢。
时复比贺时渡早回府一天。
听过了檀檀和阿欢这几日一同下棋的消息,他立马去南池揪出檀檀。
檀檀正在看棋谱,见到时复严肃着脸,比他兄长还可怕,她胆怯地合上书,强行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时复,你怎么来找我了?”
她天生不会骗人,不会掩藏心事。
“阿欢是什么人?官窑里出来的下九流货色,你也与她来往,真不怕辱没了你燕国公主的声誉。”
“我被逐出贺公府的那一年,与许多贫民都有往来,而且当初你也不曾在意过我是战败国的俘虏。”
她因为有底气,渐渐没那么胆怯了。
“但凡是和宫里有关的人,都心怀鬼胎,檀檀,你若想安稳留在贺公府就离他们远一些。”时复对她到底还是有情义在,说罢又补充了句:“至少在你达成目的之前。”
“可是我也有鬼胎时复,我要杀你哥哥。只是他们的鬼胎被他们想办法掩藏,我却没有掩藏,不论有没有藏好,你们都知道的。”
时复也不想和这榆木疙瘩计较了,便直接丢下一句话,“阿欢是宫里找来的杀手,这事我没法替你瞒着兄长,能给你提前提个醒儿,也是仁至义尽。”
时复与他的兄长很不相同。
时复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而贺时渡,则是春风笑面,绵里藏刀。
所以时复无论怎么斥责她,檀檀都是开心的,而贺时渡怎么笑,笑得多动人,她都会怕。
檀檀等着更声,终于等到了贺时渡回南池。
然而她满怀心思迎接到的,并不是那个嚣张的天之骄子,而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大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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