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反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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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来一份崭新的圣旨,浑身颤抖着递给眼前用短刀抵着皇帝脖子的青年。

        贺时渡稍稍松了下手腕,刀刃离老皇帝的脖子远了几毫厘,老皇帝刚张口一喘息,那刀刃立即又紧贴上他的脖子。

        贺时渡一脚踩在龙榻之上,怜悯地说:“你一个半只脚入土的人,跟我斗什么。”

        尽管语气慈悲,眼里确实不可一世。

        “你斗得过我么。”他笑了起来,“没我贺时渡拿命给你开疆扩土,你能这么安稳地住在皇宫里么,知道燕国皇帝怎么死的么?”

        皇帝无法张口说话,鼻翼一张一合,艰难呼吸着。

        他突然凑近皇帝,挑眉问道:“陛下是不是正等着臣以下犯上呢?”

        皇帝无力地抬了抬手,然后重重落下。

        贺时渡扬声道:“李侍郎,陛下龙体垂危,要传位于太子,召文武百官前来。”

        老宫人跪地长嚎一声:“陛下召文武百官入宫!”

        等待百官入宫的时候,贺时渡仔细端详了一番老皇帝的样子。

        一国皇帝,将死前也就那样。他皮肤上长满了老人斑,肉身松弛,眼神浑浊,别说反抗了,就连聚焦眼神都困难。

        若他的父亲能活到这个年纪,也将成为这样的老人。

        那他自己呢?也会成为这样的老人么?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同皇帝扯起闲来,“当年是我父亲带秦国入关内的,你是秦国第一个在关内当皇帝的人,爽不爽?我父亲去世后,你假惺惺流了几滴泪,隔天我入宫见你,看见你和两个女人在床上厮缠,那时我就想拿刀砍了你。外面的人想杀我就罢了,你杀我做什么呢,你一统中原了么?朝中制度完善了么?你觉得我是你秦国的一颗毒瘤,我觉得你跟你那些士族门阀出身的老臣才是。”

        见老皇帝没回音,贺时渡收了短刀,这时皇帝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逆贼”

        “我只是逆了你这个心怀鬼胎的老东西,我忠的,是天地之道。”他向后靠了靠,背抵在龙榻的框架上,“十四岁,我第一次上战场,几万人被围困在阴山,说等朝廷粮草支援,等了半个月没等到,活活饿死了一半人,那时起我就是个逆贼了。对了,你知道匈奴人、燕国人、赵国人,打起仗有什么区别么?”

        皇帝无力的闭上眼,喉头卡着一口痰。

        贺时渡冷笑:“匈奴人全靠凶悍,燕国人擅战术,赵国人武器精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想杀我啊。”

        皇帝扭动着身体挣扎了起来。

        这时皇帝寝宫外传来焦急的步履声,以辅政大臣赵邈为首的文官们鱼贯而入,看到满地跪着的宫人和一身戎装的贺时渡,赵邈怒道:“贺时渡!你这是谋逆之罪!”

        他好整以暇地退让到群臣之间,“今夜有刺客入侵,我率南池府兵与我军中的亲兵前来救驾,赵大人不问缘由,就好大的帽子扣下来,本官招架不住啊。”

        他转过身,正对着大臣们说道:“如今陛下危在旦夕,咱们做臣子的,当务之急是维持朝中一切事务的正常运转。立储之事,刻不容缓!所以今日本官特请来各位大人见证陛下立诏,册太子为储君,诸位大人们几十双眼睛盯着,造不了假。”

        赵邈猜不出贺时渡的用意,只见他走到自己面前,“赵大人,您是辅政大臣,又最是体恤陛下,这道圣谕由您代笔最为稳妥。”

        他双手背后,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赵邈狐疑地看向他:“大司马,你用意当真如此?”

        贺时渡笑道:“诸位大人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贺时渡有两个问题想问诸位,其一,我可曾做过阳奉阴违之事?其二,我可曾辜负过秦国百姓?”

        此时有看出赵邈大势已去,想为自己谋出路的墙头草,站出来道:“有大司马为秦国四方征战,我秦国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他不满地说:“那为什么,诸位大臣如此看我不顺眼?想要除掉我?”

        说完,他竟恍神了。

        在这些或是憎恨、或是恐惧的眼神注视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他觉得自己真是每天和某人呆在一起,染上了她的小毛病:从前他并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得寸进尺的人。

        大臣们焦灼地等待着太子前来,可等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禀陛下,我们在太子私宅里,发现了盔甲和兵械。”

        清晨的时候,雨势小了。

        檀檀伸手接住瓦片上掉落下来的水珠,那颗水珠掉在她手上的瞬间,化成无形的凉意。

        寺里敲了晨钟,院中的僧侣渐渐多了起来。

        弘年换了授晨课的讲服,来到大殿,只见檀檀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站立着。

        “刚收到消息,秦帝已经油尽灯枯,宫里在备后事,大司马应已从宫里撤离了。”

        “皇叔。”檀檀开口质问,“如果今日你们口中这个大司马,不是贺时渡,只是个几岁孩童,也当杀掉他吗?”

        弘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念了一段经。

        “你去厢房歇息会吧,中午时,贺公府的人应会来接你。”

        檀檀点点头,迈出大殿,她站了一夜,脑袋里全是浆糊,已经没法正常思索了。下台阶时,脑袋异常沉重,她强撑着下了台阶,抬头一瞬间——

        寺门的位置,站着一道山青色的身影,当她望过去的时候,他正带着淡淡的笑意望向她。

        她不能不顾一切地向他飞奔去,可她的眼神泄露了她想说出口的话:

        贺时渡,你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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