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加入书签

云伊儿午膳过后方才遣了众臣。

        鎏金宫顶下升着袅袅轻烟,她褪去朝服后只着了一件绫罗雪裙,卧在宫内一处翠绣软椅中,靠在椅背任由一旁男侍替她揉着额角,脸上愁云密布。

        朝堂近来上上下下周转的政务多,各地赡养抚税的单子纷纷都呈了上来,推行途中遇到的问题多且杂,各个官员连同她一起忙得焦头烂额。

        她窝在铺了绿绸的软椅上,尚想着些还未处理的私营盐铁的官僚贵族们,耳边忽的响起绾玉极轻的脚步声。

        云伊儿轻暼一眼,见绾玉捧着放着冒着热气的菌子汤,和切成剔透薄片盛在膳盘里的腊肉悄声递给一旁垂首的男侍。

        做罢此事,绯衣剑眉的女官又脚步轻踮,往一旁燃着花粉的长嘴香炉里添了安神的檀木,朝门外招了招手。

        鎏金门扉处,捧着各式佳肴小盏的宫侍们行着碎步流水般进进出出,不一会儿便呈了十几个汤锅菜碟,在靠在软椅的雪裙少女面前逐一摆开。

        云伊儿抬起头,嗅嗅空气中逐渐氤氲的檀香,双手撑着扶手俯身舀了匙菌汤,连声赞道。

        “还是阿绾最疼朕,忙活这么久,可算尝到点儿人能吃的东西了。”

        绾玉将一瓦现蒸的药膳鸡接过,漂去浮油后仅舀了清汤和几块肥瘦均衡的鸡肉盛在砂陶小碗里,挥手示意宫侍们瓦中剩下的自行处理。

        她指尖捧着砂陶小碗,恭敬半蹲在云伊儿面前,带着些埋怨笑道。“谁让陛下突发奇想,非要去那什么苦隶庭,那里的苦你又吃不得。瞧瞧,这脸都饿尖了。”

        “哪里尖了?”云伊儿对自己仪表一向打理得颇好,闻言立刻取了铜镜左瞧右看,捏着腮尖实在看不出和以往区别来。

        她索性捏着自己的两颊故意朝两边轻扯,扮了个鬼脸笑,“这不是还和以往一样嘛。”

        “陛下。”绾玉被逗得憋不住,扭头掩唇噗嗤一笑。

        她朝她故作嗔怪地轻斥一声,板正脸色,“您是夜云国仪,平日里还请庄重。”

        “好啦,好绾玉说得是。”

        云伊儿松了手悠闲用完膳,她饮着菌汤顺食时忽的想起一事,眸间明快神色顿消,端着仪态清浅道。

        “阿绾,我昨日见着他了。”

        “他?”

        绾玉茫然地顺着话头问了一句,反应过来后连忙哦了一声,当即抬手遣退一旁跪立的宫侍们。

        待到房内再无外人男侍,绾玉这才重新躬身问道。

        “陛下昨夜,可是见着贺宥容了?”

        云伊儿轻嗯一声,点点头,“他昨日肯跪下低头讨饶了,又亲手做了糍粑和鱼给我吃,替我捏肩捶腿。”

        “这不是很好嘛。”绾玉接道,又看着云伊儿脸上虚虚实实挂着的那抹笑意疑惑,“可陛下您这是?”

        “可是,他这样讨好我,是为了杀了我。”

        云伊儿勾了一下唇角,她摊开刚刚用膳时便一直缩在袖子里没怎么动弹的右手,掌心向上。

        雪色长袖垂落,女子柔软的掌心上,赫然缠着一道轻薄白绫。她眉眼未动地抬手解落绫布,露出一道敷过伤药后浅浅的血痕。

        “…这!”

        绾玉一惊,连忙跪地伏拜道,“陛下恕罪,下官不知这卑贱男子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陛下伤了凤体…下官这就派人把他提出来,重刑处死!”

        “这伤不是他故意伤的我。”云伊儿摇了摇头,止住义愤填膺准备冲出去的绾玉。

        “他身上伤很重,持簪动手时没占到什么便宜便被我制住了,于是便想着自绝。”

        她说罢指尖合拢,将白绫又缠了上去,“我没让他死,夺簪时出手快了些没收着力道,便自个儿划伤了。”

        “陛下您是对他存了善心。”

        绾玉听了此话后仍旧是不满,心疼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绫布,“可他呢?仗着您对他的好,屡次以下犯上毫不感激,当真是个白眼狼。”

        “敌对之人,何谈善意。”

        云伊儿重新靠回软椅上,懒声道,“我如今不也是如此?留他一命,无非是宫中近来乏闷,尚能图个乐子折辱逗乐罢了。”

        绾玉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又想说些什么,最终沉默闭上。

        云伊儿说罢,又凝神思索片刻笑。

        “可是绾玉,朕仍旧不高兴。

        这些年里,朕原以为边境再不见贺宥容,便可以高枕无忧安心度日了。

        可如今战场上当真没了他,我这心底仍旧是无法畅快起来。”

        她摇了摇头,最后低声道,“除掉敌人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朕不明白。”

        “陛下不懂的事,下官更是不懂了。”

        绾玉拜了一拜,“只是下官知道,夜云又岂止边境一处战场?陛下如今所盼的远比一场胜仗要艰难许多…想必,您这是最近公务朝政缠身,过多忧心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