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1 / 2)
贺宥容的目光在金盆上停留一刻,没有去拿。
夜云的洗沐器具同南华差别并不大,他之前出征归来时,也是被手下伺候着更衣沐浴,简单扫了几眼后就记清了流程,压抑着嗓音低声道。
“罪奴谢过陛下好意,罪奴还是先为陛下洗发为好。”
他语气静肃得吓人,云伊儿觉察出不对劲,忍不住蹙眉扫了一眼。
她见身后坐在石沿上的男子沉眸弯腰,侧在一旁的眸子沉沉不定,可除却恭顺讨好外瞧不出半点额外情绪,于是只得应了任由他动作。
她这几日只觉得贺宥容情绪非常不对。
虽说这人平日里就是一副心思深沉,除却刻意恭维外便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但这几天她每每打马经过他身边,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愈发阴晴不定了。
搞不懂在想什么。云伊儿蹙了眉,忍不住想起被他险些刺杀的事,抬眼朝贺宥容身上看。
贺宥容身上披着的素袍原本就是墨知箐为了方便居住官员在温泉拿人享乐所作,领口大敞宽松,弯腰时几乎什么也遮不住,半露出劲瘦的上身毫不顾忌地在云伊儿眼旁晃。
一向在贵女面前恭谨恪礼的男子这次什么也没挡,像是故意如此一般任由领口敞着,拿了膏沐揉在云伊儿湿漉漉的墨发上,神色阴笃地垂眸,用掌心撩水小心认真清洗着。
他方才侯在门外时,已经看见云伊儿将第一批男侍赶了出去,眼见着他们苍白着脸色低头畏惧着帝王难得一见的怒意,心底却莫名觉得快意。
云伊儿是不喜这些男子的,身为夜云国君,她不屑于同寻常上位者那般沉迷美色享乐。
和自己那整日流连后宫的旧国君主相去甚远。
贺宥容想到这里,动作轻柔下来。他像是怕弄痛对方似的小心按摩着云伊儿的头颈,明明是极尽珍视的模样,眸底却压抑深暗。
该不该说自己既无耻又自甘卑贱,可他还是仍旧是毫不顾忌地凑上来了。
云伊儿正闭着眸没有做声,脸颊似乎有些发红,神情倒是颇为警惕,并未看到萧凉秋风中,她身后的男子正细细冲洗后,将一缕墨发冲净拢在指尖。
他定定看着那抹乌色,脸色在晦暗挣扎后低头,长眉悄无声息拧紧,将薄唇覆在冰冷发尖上落下极轻的一吻,眉廓下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影。
温泉汩汩地流着,没有人做声。
片刻后,贺宥容将少女的长发洗好后盘在头顶,正拿了澡豆在粗糙的掌心打上沫子,替她清洗肩头,手却一把被她抓住。
“别洗了。”
云伊儿侧身,鹿眸睁开眼神微冷,握着贺宥容骨节分明沾着水沫的五指,眼底深处却是难以遏制的警惕,“谁放你进别苑的?”
“陛下不必关心这些小事。”贺宥容垂眸,淡着嗓子开口。
他说着就要默然褪去上衣,将身子送到少女手边,举止带着些许生疏犹豫,言语却是难得温和的,“奴是自愿服侍陛下……”
“唰!”
他眼前忽的一阵水滴骤起,带着凉意的水流混着花瓣扑在他脸上肩头,激起阵阵冷意。
贺宥容在余光掠过一道雪白倩影从水中翻出后穆地低头,便见下一瞬玄色衣袂翻飞,一柄长刀直抵自己喉间。
云伊儿遮着外衫赤足站在池岸上,矜贵的玄色外衫被她单手攥着挡在胸前,少女如同出水的妖精般墨发湿漉漉一直垂到腿上,一手握刀举在面前跪立塌腰,上身凌乱不堪溅着水滴和艳红花瓣的阴笃男子。
她的声音寒了下去,“朕再问一遍,谁允你来服侍我的?”
贺宥容不答,只是顺着刀锋又往前爬了两步,抬起头,任由锋利的刀刃刺破脖颈皮肉,渗出丝丝鲜血来。
他的眉尾沾着一抹艳红的胜春花瓣,浓黑的长眉笔挺如锋,衣物却是半敞着褪到紧紧束着的腰间,放荡下贱地往腰腹下淌水。
“你不信我?”
他眸色深情又压抑地望着云伊儿,勾了下唇露出抹几乎行将自毁的笑意,只是问。
“陛下扪心自问,难道不喜欢奴这样对您么?”
他见对方一愣,自顾自迎着刀锋抬头,嗤笑发问。
“您难道不喜欢将我这种罪孽深重的败将踩在脚下,捻碎一身脊骨享受我被迫屈服的快感;
不喜欢看我像条野狗一样被众人折辱凌虐拔去爪牙,您再施舍般赐予我一点庇护,看着我卑躬屈膝爬到您身边,想尽办法讨好想要活下去。
然后就像对待个玩意儿一样,拿捏在手心里任由我爱恨…
陛下,奴现在就这般听话地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云伊儿被他这般看着心头突跳顿时一窒,也分不清是痛还是怒。
她根本不想看到,也唯独不想看到贺宥容这般作践自己。
她脸色白了一白闭上眼,再抬眸时寒意骤生,“原来朕给你的善意,给你这昔日敌手的敬重…在灵戈部竭尽周全保下你。”
云伊儿颤抖着嗓音开口,“在你眼里,竟然都是朕在由着朕的喜好肆意爱恨?”
“云伊儿,我根本没有怀疑过你的善意。”贺宥容压抑着汹涌眸色,近乎孤绝地低喝。
“可您是夜云的国君!你让我以何种身份,去相信一个帝王会放下她全心庇护的子民,真心相待她相杀不休的劲敌?
云伊儿,换做是你,被俘战败受尽欺凌后被我这样轻描淡写地护住…难道不会这么想?”
“放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