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婚后(2 / 2)
闻言,嘉娘眼中的光骤然黯淡,阿娘的心情,她最清楚。
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娘从最爱阿爹慢慢地沦为今日害怕失去自己的后位,害怕自己的儿子没有好下场。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顾阙:“这就是帝王。不瞒你说,阿爹曾将她捧在手中宠爱,独宠她一人,满朝说她善妒,阿爹不置一词。后来,阿爹宠幸了一个瘦马,阿娘死了心,渐渐地,从一个到两个,到今日的无数个。”
曾经的皇后,也是让天下女子羡慕的对象,好比曾经的卫子夫,集荣宠于一身,最后呢,自缢而死。
马车内一片寂静。
顾阙不傻,凝着公主缓缓道:“你可曾知晓卫子夫?”
嘉娘颔首:“知晓,她败于坐以待毙,而我不会。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先发制人,不会任人宰割。”
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牵扯。
嘉娘又说一句:“大魏也曾有女帝。”
顾阙眼眸一颤,而嘉娘轻轻嗤笑,“但我相信太子,他会很好地处理一切事物。”
顾阙迟疑,面前的公主到底是有怎样的玲珑心,她觉得公主的心思不简单。就像是太平公主,野心勃勃。
同样是刁蛮任性,面前的公主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深若寒潭,凌冽如冬日寒雪。
回到公主府,嘉娘玩去了,顾阙送给她许多宝贝,足够她玩上几月了。
顾阙去练字了,一笔一划练得很认真。
嘉娘玩上了手机,未至夏日,缠着顾阙要吃雪糕。顾阙将一堆冰激凌粉递给她,她并不满足,反而问顾阙:“没有那种机器吗?”
顾阙想了想,“有,需通电,但是……”
“你去办,我找个僻静的院落给你,你通电?”嘉娘老神在在。
顾阙:“……”你怎么比我还熟悉呢?
她好奇,“你也懂吗?”
“不懂,书中写的。”嘉娘扯谎。
顾阙信了,憨憨地点点头:“我明日办。”
嘉娘这才饶过她,自己领着春露去开辟新的院落,此时,太子送信:陛下新纳的林妃,昨日诊出有孕。
哦豁,又有新的弟弟妹妹了。
嘉娘将信件烧了,着人去查那位后妃的来历。
春日里宴会多,陛下出宫赴宴,在宴席上乍见一位美人,迫不及待地带回宫里,是一尚书的女儿,唤林玫。
林氏女入宫,一月便有孕,陛下大喜,直接给了妃位。
一部尚书不同寻常,地位高,若是诞下皇子,只怕又会给皇后添堵。
如今,想要活什么样子,都在自己的手中。她看向临摹大字的顾阙,微勾露出唇角,顾阙无所察觉。
顾阙极为忙碌,上午练字,下午与嘉娘一道整理新院子。她很忙,忙得不亦乐乎。
春日里宴会多,公主府的贴子也多,嘉娘哪里都不去,跟着顾阙后面,缠着她,日日嘀咕雪糕。
顾阙被闹得没办法,买了许多随她吃,到了夏日里,黄心西瓜成熟。
嘉娘拉着她入宫给皇后送去,她不知何故,却见公主与皇后说道:“西瓜变心了,却更加甜呢。”
顾阙:“……”公主又在作什么呢?
皇后被说笑了,拿手直戳她脑门,道:“胡言乱语。”
嘉娘低笑一声,抬手抚平襟口上的褶皱,“你瞧,阿爹变了心,您不是很自在吗?至于那位,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呢,赶得及吗?”
是男是女不知道,陛下驾崩,会有多大呢?
都是未知数。
皇后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这么多年来添了多位公主,她也尽心让人去抚养,不曾苛待。至于只有公主,没有皇子,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
在宫中经营多年,她也不会与一个刚进宫的小姑娘过不去,再者,那位比起嘉娘还要小了几岁,着实没有歹毒的想法。
皇后不在乎陛下的后妃,没有尚书女,还会有国公女,天长日久,早就寒了心,哪里还会计较。
她虽不在乎,但不能让人损了太子的颜面和地位。
嘉娘知晓她的心思,这才捧了西瓜来劝谏,变心是挡不住了,变心也会得些益处,而她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位尚书女。
皇后不解,嘉娘解释:“她若有何损伤,外人不知内情会说您不好,而您做足了颜面,再出事就与您无关了。”
皇后觉得烦躁,神色淡淡,道:“你去做便是,不必我来管。”
嘉娘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年,经营得不算差,甚至远超皇后,但她会掩藏。
得了皇后的话,嘉娘让人去安排,高高兴兴地拉着顾阙又给皇帝送黄心西瓜。
瞧见黄色的西瓜,皇帝笑了,“倒是稀罕物。”
嘉娘抱着阿爹的臂膀,巧笑道:“驸马种的呢,您该如何赏她?”
“哦豁,变相来要东西了,说吧,想要什么?”皇帝大笑,咬了一口西瓜连连夸赞,“甜、真甜。”
在皇帝的笑意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嘉娘说道:“赏赐些金银,驸马喜欢。”
顾阙羞红了脸,皇帝摆摆手,赏赐了金银珠宝。
夫妻二人满载而归,嘉娘却说道:“你要钱吗?”
说这话,是要将钱都拿走了,顾阙道:“公主需要,尽可拿去。”
嘉娘心中欢喜,抱着她亲了亲,悄悄说道:“我们借给太子,借一两还五两,一本万利的买卖。”
顾阙疑惑,“他缺钱吗?”
“自然会缺。”嘉娘的声音低了些许,陛下压制太子,太子行事艰难,钱自然是最重要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事情不好与顾阙细说,太子看起来四平八稳,可哪里斗得过些陛下。
尤其是婚事,随了陛下的心意,娶了颜氏女,算是压制了霍家。
她与太子不可太过亲近,太子与霍家不可太过亲近,太子最好成了孤家寡人,陛下才会放心。
啧啧啧,嘉娘笑了,带着嘲讽亲上顾阙柔软的唇角。顾阙笑了,迎上她。
耳鬓厮磨一番,公主府到了。
两人的脸上热了起来,含着娇羞,春露装作没看见,横竖日日都是这般不知羞,习惯成自然。
顾阙开了水果铺子,还有香皂铺子,公主忙自己的事情,两人各自忙碌。冰窖里放了百余种雪糕,天气炎热,嘉娘恨不得钻进雪糕里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身子好,顾阙也不管她,吃多了,拉肚子而已。
忙完夏日,太子的婚期提上日程了。皇室里春日嫁女,秋日娶媳,礼部忙得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太子成亲后便是大人了,举止都显得不同,想着让姐夫替他写一首诗送新娘。
顾阙想做,嘉娘来掺和:“一字千金,给钱!”
太子:“……”
太子转身就走了,顾阙苦笑不得,这对姐弟当真是相爱相杀。
帝后亲临东宫住持仪式,拜过天地,新人去新房。众人寻不见太子,将目标放在太子姐夫身上,拉着她要喝酒。
一声声驸马响在耳畔,顾阙苦笑,一杯杯酒水灌进去,脑子就做不得主了。
天色入黑,帝后已离开,而太子不见踪影,顾阙饮了许多酒,背过的诗词都竹筒倒豆子一般都吐露出来,拦都拦不住。
嘉娘过来领人的时候,就见到广平郡王如看见神人一般看着顾二。顾二坐在桌旁,单手托腮,火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皎白无暇,嘴里念念有词:“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广平郡王跟着挥斥笔墨,激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将顾二搂入怀中喊一句神人。
嘉娘走上前,广平郡王拦住她:“公主,驸马正是兴起,您莫要……”
嘉娘狠狠剜了他一眼,“郡王是酒水喝多了吗?我来找自己的驸马,不可吗?”
“自然可以,但是他此刻正在做诗。”广平郡王朝着琼琚公主不断作揖,其他人也附和。
唯独当事人不知情,还在念念有词。嘉娘不满,低低骂了一句欺世盗名,旋即寻了椅子坐下休息。
殿内安静下来,月光皎皎,洒在地砖上,顾阙醉酒成名,将一场热闹的婚宴变成她的专人诗会了。
嘉娘默默地注视她,顾二依旧是顾二,内敛中透着沉稳。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美丽的诗词,想选一句来描绘顾二的风采,思索许久,听过一句句美丽的诗词后,终究不知该用怎样一句话来形容。
顷刻间,她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无论是去封地还是留在京城,都将充满趣味。
她望着顾二许久。顾阙似醒悟般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与她对视,忍不住一笑。
嘉娘说道:“该回家了。”风头出够了,该回家温存一番。
顾阙呆呆地点头,嘉娘牵起她的手,她等了她许多年,细细想来,足足十多年。
还好,她没有失望。
月色凉凉如水,两人牵着一道离开,影子叠在一起,相濡以沫,恩爱无比,广平郡王抱着大叠的诗词,激动得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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