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书犹药也,多听可医人之愚(1 / 2)
“众人皆知,天下令门下三十六派并二十四小盟倒了大霉了。短短一个月内,先后遭到玉璧山嚣奇门明袭。这嚣奇门是什么地方,当今武林第一邪派,尸山血海人头大户,人家是靠人命起家的,干得是丧心病狂的买卖,讲得是嚣张跋扈的气势。
再说说这位嚣奇门主,姓姜名梨,名字您可能听着陌生,可若提到嚣奇门鬼刃,当今武林谁让不识?此人师承雾渺宗,十岁已是全盛境高手,八岁那年与江湖泰斗战得平手,生来就是练武奇才,速战之功极厉,内力之瀚——”
“停一下。”付锦衾打断照本宣科的说书人,面向奋笔疾书的姜梨,“这段自我吹捧未免太多了。”这些话都是她写出来给对方念的,洋洋洒洒三页纸,竟有半数是用来夸自己的。
姜梨闻言探了探头,“我已经控制了,我的丰功伟绩,没有十页八页根本夸不完。”
付锦衾拿了只狼毫,以笔蘸墨,划掉不重要的“伟绩”,让说书先生继续。
“那么说嚣奇门为何明袭三十六派,自然是奔着它背后的天下令去的。自古正邪不两立,自嚣奇门崛起,两派之间便纷争不断。众门派遭到重创,按说各派掌门应当寻上无胜殿,请求令主陆祁阳主持公道。可是近段时日竟然有人发现,这几派非但没去,反而形影不离地追随在了姜梨身边。”
“谁追随她了?我们分明是被你们绑来的!”他们说故事不避人,花厅之内以王长白为首,坐了一众当事人。
姜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生气的话还在后头呢,让说书先生继续。
“那几派掌门为何跟着姜梨,原来三十六派遭袭另有蹊跷。那看似身着刺客服的人,身上佩的竟然是天下无胜的令牌。重所周知,天下无胜是天下令的任务令,素来就有无令不达令主,无令主令不离无胜的规矩。所以,此次明袭三十六派的竟然是天下令的人!那陆祁阳为什么要做这栽赃陷害之事,此事源头又在何处?诸位可还记得三个月前,死在姜梨手中的四侍主,这四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付锦衾皱眉,说书人一顿,付锦衾看向始作俑者姜梨,说你少写些脏话,“说法不能太主观,不是让你以你的角度自述。”
姜梨没吭声,顺着写好的本子向上找了找,大笔一划,把之前写好的一大段全作废了。
鬼知道她写了多少骂人的话。
说书先生接着道,“四侍主死在陆祁阳闭关期间,陆祁阳当然要对嚣奇门有所回击,先不说姜梨这次杀的是他左膀右臂,就说她背后的嚣奇门,就一直是陆祁阳的心头大患。想要除掉一个门派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很简单,就是引发众怒,群起而攻。这时有人要问了,嚣奇门横霸江湖多年,为什么陆祁阳现在才对嚣奇门动手。”
说书先生说得投入,一打手心,“师出无名呐。这嚣奇门虽说是做人头买卖的,但是置下极严,一不杀老弱,二不动妇孺。江湖三十六派,真正被她欺负到头上的只有三派。这三派是谁呢,道门留风观、暗器无声楼以及毒手唐门。姜梨主要是逮着这三派杀,其次是宣门,傀儡门这类比她名声还不好的歪门邪路。所以你说,长此以往,除三派以外的三十六派,有动她的理由吗?有讨伐她的必要吗?没有,陆祁阳等了八年都没等到她惹出什么大祸,自然得制造一个错处让一众门派恨上她。”
“这时有人又要问了,灭一个邪派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制造声势吗?当然需要,天下令是天下之盟,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师出有名,不论调动手下门派,还是自己人出动,只要是陆令主亲自下场,都要有一个实质的罪名才能行事。
二十四小盟对陆祁阳来说是瘦童孱马,伤了灭了无伤大雅,大门派势力强固,就算有所伤损也不会动到筋骨。所以陆祁阳敢亲手去砍自己人,目的就是激化矛盾,以怒化戾,征讨嚣奇门。
陆令主算盘打得好啊,没想到姜门主也不是不会算账的主,直接带人进三十六派救人。初时由于原始名声不好,并未得到信任,时间长了救的人越来越多,终是收获了一部分支持。其中尤以长峰派刘世尘,东陵派胡业,择束门盛鸿俨,华申派周换,以及乘风派王长白这几个二货...不对,这里划掉了没注意。”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以及乘风派王长白几位大派掌门为首,他们相信嚣奇门与此事无关,为了让更多门派明白事实真相,他们自愿跟随在姜梨身侧,虽然仍是遭受了无数不理解,依然不忘初心勇往直前。”
被点名的几个气得浑身哆嗦,万没想到姜梨丧尽天良的将他们和她写为了“一派”。
“不仅如此。”说书人说,“他们还义正严词的教育了十几个小门派,可惜小门派愚昧无知,不及他们有慧眼,死活不肯相信嚣奇门是清白的。”
“你这是借机给他们开脱!”王长白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小门派愚昧无知,不肯相信她是清白的,分明是她为了不让陆祁阳疑心,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如此一来,小门派彻底干净了,反倒是他们九派成了拥护者。
王长白说,“你如此翻黄倒皂,是不是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这话说出去就有人信了?”
姜梨看看王长白,“我不在乎信的人多不多,只要这些话能传出去,你们就一个都别想跟我脱了干系。空穴不来风,说的人多了,陆祁阳自然也会生疑。你们不是跟他好吗?我就非搅合你们!”
“你这是栽赃!是颠倒黑白!”择束门盛鸿俨怒不可解。
“谁知道我颠倒了?有人证明吗?我倒是有证人可以证实你们真心拥护我。比如小七、廖掌门,还有被救的十几个小门派,都能证明你们说过相信我的话。”
“他们恰恰是最知道事实真相的!”
“但是只要踩住了你们,他们就一定不会被怀疑,更能自保。”姜梨起手添墨,“二十四小盟势单力薄,生杀都是陆祁阳抬手一挥间的事,若他们说过信我,必不能活,可若承认你们信我,且拉拢他们不成,就有一线生机。”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几个老头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们只有五张嘴,他们却有十几张,谣言素来以多胜少,你们拿什么自证清白。”
“我们背后还有成千数百弟子!”
“你们的弟子自然帮你们说话,自家之言如何作数,除你五派之外还有旁人证明此事是假吗?便是有人作证,你们跟着我游走数日,骑的是高头大马,吃的是鸡鸭鱼肉,尤其是你王长白,你还胖了,昨天那桶大米饭你一个人吃了三碗!我对你们既未苛待也无打骂,谁看不是同盟?”
“你——”王长白指向姜梨,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姜梨观察了一会儿,说找个人过来给他看看,“别是什么癫痫病,一会儿抽这儿了还得吓我一跳。”
“这世上还有能吓到你的事儿?!”王长白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冤。
姜梨只顾端详自己的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如此德才兼备的我,怎么就让你们这群混账羔子憋屈成那样呢?如今也该换你们尝尝滋味了。”
“你才是混账!”王长白快撅过去了,东陵派胡业眼疾手快地替他掐了把人中。
付锦衾将视线落在纸上。
姜梨的字偏向男子硬朗,汪洋恣肆,大开大合,就是写到后面不肯好好写了,前后字体不一,后面几乎是狂草。
“也是我太师父教的好。”姜梨独自点头,那是一个半百老人握着孩子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她放下笔,不肯再写,拍拍膝盖起身,将说书先生让到书案前,由说书人执笔,自己口述。
她坐在正对花厅门前的位置,眼神悠长地望着远方。
“诸位一定好奇,那嚣奇门主是因何从一个资质甚高的天才少女,变成今日这个孤僻狠唳的魔头的。她因何与天下令主结仇,因何颠沛流离十载,手下十六童宗弟子为何只剩四人,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当年雾渺宗惨遭灭门一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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