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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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临垂着目光,平和道:“我离开秦国时,将一切权柄都交了出去,驻边的军队早就不归我管辖,此事我无能为力。”

“不是让你下令,而是以私人的名义写封书信,一伙山贼而已,你的旧部会给你面子的。此事若顺利,静颐园上下自然会感激你的功劳。”

秦临闻言低低一笑,静颐园上下?

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好意思用这种筹码来交换?

然后他缓缓抬眸,直视着金国皇帝那生满了褶皱的脸,朗声道:“一伙山贼而已,居然劳动陛下亲自叫我过来?”

“陛下要体谅我,若我依了您,日后可就回不去秦国了。我不能堵死自己的退路。”

“我不用静颐园的人来感激,我也是冲锋陷阵过来的,砍手砍脚都是寻常事,您总不能杀了我吧?”

座上的金国皇帝嗤笑一声,摆摆手道:“罢了,是朕把你想得浅薄了。李德,他既然不怕,你就看着办吧,砍手砍脚倒不至于,别让他过得舒坦就行了。”

“等朕抓到你的把柄再说吧。”

秦临朝着座上低了低头,唇角的弧度掩去眸中复杂的神情。

他其实有些怕。

他的把柄太好抓了。

时光在不经意中流转,悄然已入了冬。

段止观虽然享受这里不用干活就有吃有喝的日子,但对于一个习惯四处流浪的人来说,闷在一个地方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趁着天气尚未完全凉下来,他在静颐园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条小路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看到这园子似乎还住着其他人,也没兴趣去探询。

待在屋里的时间,他偶尔会看一看书。作为一名周游列国的谋士,他以前会时刻掌握各国之间的局势,但他的知识从秦段之战之后就没更新过了。

秦段之战第一次和谈失败后,他终于不想在秦临府邸门口站下去了。

他从秦国回到段国,整个人形容惨悴,不辨昏昼,更不可能做事。他找了一座破庙住下,每天就坐在蒲团上凝望佛像,嗅着香烛的气味,艰难地舔舐伤口。

等好不容易好一些了,他便被段国皇室抓过去,送到了金国。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有空去回看那场战争。

然而真正做起事情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有力气,才刚画了地图,随便写上几笔,就已经心神俱疲,只想回床上躺着。

再没有从前的心气了。

腊月的第一天,送饭的小太监顺便给段止观送来了一筐炭。

到了晚上凉下来,他便烧上炭火,把屋里熏得暖暖的。他脱了外袍坐下,燃上灯,提笔翻开书页。

秦临如往常一样捧着药进院,今日却不是把药放在窗边,而是一直进了段止观的屋子。

这些天秦临早晚给他送药,他便也不客气。秦临还以为他不喜欢吃糖,不给他带的时候,段止观却皱着眉跟他说:“今天煎得不好,苦味太重。”

秦临就明白了,每顿药都要把糖喂到他嘴里。

然而今日秦临手上还有个画轴,他展开来,露出个灿烂的笑,“我刚作成的画,还差几句题诗,帮个忙嘛。”

刚喝了人家煎的药,段止观不好意思拒绝这么个请求。他细看那画纸,下面铺着一些星星,上边则是大片的空白。

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星星,这配个什么诗?

他懒得问这幅画有什么含义,随便拿来几首写夜空的诗就往上题。

他写时,秦临却一刻也闲不下来。

“止观,你的字真好看。”

“嗯。”

“你渴吗?要不要给你倒杯茶?”

“不要。”

“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不用。”

“哎呀,我不小心把你书柜上的书碰乱了,你看看,这本是放在那里的?”

“第三层。”

“这本呢?”

“……随便放。”

“这本也随便放?”

“……”

段止观随手扯来旁边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巨大的“闭嘴”二字。

秦临终于乖乖坐好。

题完诗,秦临歪头看看,好像突然发现了玄机,“我忽然觉得这画里太过单调,只有景没有人,应该加些人物才对。止观,我可不可以画你?”

“为何要画我?”段止观蹙眉。

“我身边只有你呀。”秦临笑得眯起了眼。

段止观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见秦临开始画,他只得回去等着,估摸着画一个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抬头时却见秦临仍在那专注运笔。

“还没画完?”

“刚画完你,觉得只有一个人太寂寞了,现在正在画我自己。”秦临若无其事地蘸着墨。

段止观不想管他了,起身去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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