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2 / 2)
等做好准备要睡觉了,回来看秦临时,却见他趴在那副画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他侧头枕着手臂,发鬓有些松散,碎发耷拉在画上,衬出面庞精致的轮廓。
睡着了还挺好看的。
段止观嗤笑一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秦临,别睡了,回去了。”
秦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朝他用力一笑,含混不清道:“好困,不想动……我就睡这里吧……”
“就睡这里?趴桌上睡?”
“哦……不该趴桌上睡。”
秦临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向一旁趔趄两步,竟倒在一张坐榻上。
“就睡这里好了……”
段止观被他气笑了,连着叫他几声,秦临好似睡死过去一般,没半点反应。
然后他就不经意间看见了桌上那副画。
画纸两边确实有两个人,根据神态能分辨出是他俩,二人中间以一条星河相连。
他没看懂秦临为什么要把人画在星星上,直到他读到一旁秦临自己加的题诗——
鹊桥仙。
他娘的,又被调戏了!
他看看坐榻上睡的那个人,这怎么办?扔出去?不行,他那么大块头,自己折腾不动。
——拖时间拖了一晚上,他绝对是故意的。
段止观抄起桌上那幅画,砸在那人身上,秦临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自己真是大意,怎么能大晚上的放这种东西进屋。
待段止观终于放弃,撇开他走去内室,榻上的秦临微微睁眼,逐渐笑开。
防不胜防,次日夜里,秦临果然又来了。院门和屋门都开着,他想进来,段止观根本没法拦。
这次他抱着一摞纸,自作主张就坐在了段止观身边,把双手放在炭盆上烤,慢条斯理道:“秦国来了信,涉及一些政事,就想来给你看看,我再回信。”
段止观冷着脸道:“你再睡我这,就把你扔出去。”
秦临云淡风轻地一笑,“上次好像有人要把我扔进火盆里?”
他被噎得哑口无言,抱不动他,确实。
秦临捧了几张纸放在他面前,“这几张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跟我说。”
段止观闻言轻嗤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
秦临现在做的,是他们以前的做事方式。
那时他常常被秦临叫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一堆政事,他在那里边看边写,秦临就在旁边喂他喝茶吃点心。
但如今,他不再是他的谋士,他们也不再是那种关系,这样做就显得有些荒唐。
秦临浅浅一笑:“你忘了你最想做的事了?”
听了这话,段止观不得不佩服他对自己的了解之深。
自己周游列国、屡事公卿,就是因为存有兼济天下的情怀。只要不涉及战事,哪怕是敌国,他也愿意帮忙治理内政。
他要选择一种身为段国皇子不可能选择的方式活着,才能不为早年被人抛弃而感到哀怨。
如今他没有了自由,皇子的身份更是个摆设。如果还想做些实事,恐怕只能通过秦临,帮他处理秦国的政务了吧。
“放下吧。”他的指节在桌上扣了扣。
段止观翻上几页,都是秦国的一些琐碎政事。他另拿一张纸,没想到才写了几句,就开始觉得很累。
自己这是怎么了?太久没做事生疏了吗?
他烦闷地翻着那些纸张,却忽然看见信上写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
他怎么会在查这个?
他自己做的事,自己还要去查,难道是想让人觉得,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还是……他是故意查给自己看的?
他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感到如洪水般的情绪正在往上扑,口鼻之间好似漫上了血腥之气。他连忙甩甩头,硬生生压下去。
假装没看见好了。
段止观冷哼一声,拿着一摞纸要还回去。
走到秦临面前时,却发现他写字十分吃力,握笔的手似乎是僵的,面上神情也不复往常的从容。
然后他就看到秦临提笔蘸墨,因为手臂颤抖得太厉害,把桌上一摞纸碰倒,洒落在地。
秦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俯身去捡地上的纸,却因为手指不听使唤,迟迟捡不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段止观随口一问。
费了半天力气,他终于勉强捡起一张纸,若无其事道:“屋里没生炭火,冻着了。没事,不用担心我,过几日就好了。”
“秦二皇子何时变得如此俭省?”
“不是……我没有炭火了。”
段止观一愣。
“上次和你说的,韩勇那事,金国让我放人,我宁死不从,狗皇帝恼羞成怒,克扣我的炭火。我不想跟他们闹,就回去忍着了。”
“你不想跟他们闹,所以赖在我这?”段止观扬了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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