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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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得多谢时先生不吝赐教!”

木棚里,满地都是泥坯,砖坯一块块整齐排列,瓦坯则是一个个圆管,摆了一地。

“对了先生。”黄芮不解,拿起一个瓦桶。

“这瓦坯要如何一分为四?”

晾干的坯已经有些韧性,稍不注意就会崩碎,届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时月笑笑,她把坯放在桌上,轻轻晃动瓦桶,将它抽出来。

“黄大人你看,在瓦坯中分、对分处,我加了四根竹条,以便切瓦。”

套在瓦桶上成型的坯,长得像一截泥土做的管子。

说着,时月取来瓦刀,沿着四根竹条利落地往下一切——

切口平整,干净利落!

黄芮恍然大悟∶“那四根竹条,原来是这个作用!”

时月将切好的瓦片给他看∶“这就可以入窑了。”

小的那座窑是按时月吩咐砌的,顶部留了一个口子,它已经全部晾干了。

匠人们钻进去,将砖、瓦,还有几只瓶子码放整齐,最后投入木柴。

年纪最大的工匠高喊∶“点火——”

随着火把被取过来,匠人们围着砖窑,跳起了奇怪的舞,口中还念念有词。

“咦?”时月不解,黄芮解释道∶“这是在祈求烧造顺利。”

他们觉得一炉砖烧得好不好,全凭神明的喜怒,祭祀能使神明开怀,让他们成功烧出坚固的砖。

时月失笑,但尊重匠人们的信仰。

老工匠又一声∶“点——”

火把点燃了砖窑里的木柴,大火熊熊燃烧。

两个时辰后,整座砖窑被烧得通红,周围热浪席卷。

该封窑了,投了最后一次木柴后,匠人们把门封死,余温会在圆拱形的砖窑里继续煅烧这些砖瓦。

一切静等两日后出窑。

两日后,新砖出炉的日子,

时月起了个大早,到了以后发现大家已经在等她。

黄芮说∶“这是您烧出来的砖,当然要您亲自来开炉!”

砖窑已经完全冷却下来了,用手摸外壁只剩下一点点的热度。

时月点头,深吸一口气,心说一定要成功啊!

窑门被打开,耙出炉灰,两个工匠钻进去取。

所有人屏息凝视,黄芮朝里面问∶“烧得怎么样?”

许久,里面传来声音∶“成了!”

“大人,烧得特别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年轻后生钻出一个脑袋,手里握着两块砖∶“黄大人你看!”

黄芮急忙接过来,那后生又钻回去。

时月掂了掂分量∶“不错,差不多重。”

“对,对!”黄芮应道,然后就该摔砖了,这是衡量一块砖好不好的关键。

“黄大人,你摔吧。”

黄芮举起两块砖,朝地上摔去——

“砰”一声闷响,两块都毫发无损!

几个年纪大的匠人眼睛都直了∶“老丈烧了一辈子砖,都很少见这么硬的砖块!”

硬的还不止砖,瓦片也不再一碰就碎,时月甚至将它放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除了有一块进窑前就开裂的碎了,其余的连刮花都不曾!

黄芮的心总算落进肚子里去了,工匠们围着新出炉的砖瓦热烈讨论,时月则走到窑门边,朝里张望∶

“怎么样?看到我的管子了吗?”

他们正在陆续把烧好的砖清出来,而时月最关心的陶管还在里面。

“您等等啊,俺找找。”

后生很快举着一个东西伸出头∶“是不是这个?”

时月一喜∶“对对对就是它!”

泥管经过大火烧造,已经变成结实的青灰色。

它是用管桶做的,方法和做瓦一样,唯一区别是,管桶上没有分线的竹条。

时月拿着它轻轻敲击了几下,觉得硬度还可以!

她比划着,寻思两节管子要怎么粘合到一起。

黄芮凑过来问∶“您烧这个,是要引水吗?”

诶?

时月惊讶∶“您怎么知道?”

黄芮不好意思地笑笑∶“并非是下官猜的,而是前几日我那同门师弟来寻我玩乐时,他猜测的。”

师弟?时月眼前微亮。

“黄大人的师弟是?”

黄芮说∶“下官愚钝,曾拜在赵奉常门下,我那师弟是质子机。”

蔡机!

“原来是公子机。”时月有些意外,又并不意外。

上次他在大殿一眼就看出丝线为印染所得时,时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起码知识渊博,兼具洞察力十足。

时月拉着黄芮问∶“不瞒大人,我确实要用它引水,而且是引大水。”

这排水系统一旦建造起来,濮阳城几千百姓的用水、排污都靠它,届时水压会很大,时月不敢确定这东西能不能承受住。

“不知公子机还说什么了。”

黄芮一拍脑门∶“对对,师弟给您留了话,怪下官最近太忙,都忘了。”

他取出一块半干的陶板,上面画了一张图——居然是两根管子的连接示意图!

时月一把夺了过来,看半天∶“敢问黄大人,哪里能寻到公子机?”

时月是第一次来声雁夫人的住处,她住得很偏僻。

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地上有厚厚的一层枯叶。

盛夏的天,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环境还挺幽静的。

引路的宫女将时月带到门口∶“夫人便住在这里。”

“多谢。”时月朝她道谢,然后向里面望去。

一条鹅卵石路通向简朴的宫殿,时月环顾四周,忽然朝一个水池奔去。

近了才发现,水池的水是从隔壁池塘用竹子一段一段引来的。

她看得入神,蔡机忽然出现在门口∶“什么人?”

时月望去∶“是我,时二,”

“原来是李姑娘。”蔡机点头∶“姑娘来了就请进吧。”

时月挥手让小黑铁跟上,他手里抱着今天刚烧出来的管子。

“公子机去过砖窑?”时月将陶板取出,放在桌上。

声雁夫人的住处真的很清雅,装饰大多是竹子做的,角落摆着一台织布机,但是人不在。

“阿娘去中宫了。”蔡机解了她的疑惑,请时月坐下,他开始烧水。

“我就不客套了。”

“公子机懂怎么连接这两根管子吗?”

管子好造,但是不好连接,连接的材料必须要能抗住使用时骤然加大的水压。

否则管子一旦破裂,排水系统就是个笑话。

“哦,这个啊。”公子机摆弄着那两根管子。

“烧出来不错嘛,还挺结实的。”

他互相磕碰了几下,看到时月探究的眼神,他说∶“蔡国用的是一种泥,叫白泥。”

“一般在有盐井的地方产这种泥。”

“盐井?”时月问。

“可是卫国没有盐井啊。”

时月有些失落,看着两截管子∶“要不,千里迢迢从蔡国买?”

蔡机哈哈大笑,他转身回屋,取来了一卷羊皮∶“李姑娘以为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你引来?”

嘿?

时月心说你这小胖子还有点心机昂?

羊皮卷渐渐展开,摆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副濮阳城的地图!

咦?

类似的东西,时月在慕容野的书房里见过,他有事没事就看着卫国的地图发呆。

但他那个和蔡机这副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城墙到道路、屋舍建筑画得清清楚楚,时月看得啧啧称奇。

“你有这本事,呆在这泡什么茶啊?”时月不敢置信,继续趴下去看细节。

“你应该为国效力好吗。”

时月越看越狂喜,如果有了他这个平面图,设计排水就轻松多了!

“哈哈哈哈。”蔡机大笑,茶已经烧好了,他往里投了姜片,想给时月也来点。

“多谢多谢,但是我什么也不加。”

无论如何,时月也习惯不了他们喝茶放盐又放姜的习惯。

“姑娘刚才说为国效力,蔡某人为哪国效力?”

因为他尴尬的身份,压根不可能担任什么职位,顶天了给赵奉常做做客卿,出出主意。

时月抬起头。

蔡机和她对视,胖胖的脸忽然扬起一个笑∶“瞧我说这些干什么。”

上次公子嘉的案子,让蔡机觉得李时月和卫国其他人不同,他空有一身抱负,却投师无门。

赵奉常不敢为他引荐,他想换条路走。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李时月是个值得共事的人。

“说,你擅长什么。”时月直接问他。

蔡机也未隐瞒∶“地,所有与地相关的东西。”

蔡机指的是地质、地理方面,他说∶“刚才对你说的白泥,其实卫国有。”

“就在邻县!”

“嗯??”时月很惊讶∶“那意味着,也有盐井?”

“有没有盐井不好说,要挖开才知道。”蔡机老实说。

慕容野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盐的事,卫国中断了从莒国买盐,又准备跟齐国买。

她之前听了一耳朵,每年买盐的钱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好!”时月直接就拍板了,她扯走羊皮∶“这个能给我吗?你的这个举荐人啊,我当定了!”

蔡机很大方∶“当然。”

时月没有久留,羊皮地图卷起来,黑铁把管子抱起来,她朝蔡机辞别。

二人刚出门口,时月无意中看到远处竹林里,一个紫衣宫女正从里面走出来。

紫鹃?

时月转头∶“蔡先生啊,那里是什么地方?”

蔡机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哦,那里啊。”

“是扬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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