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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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

大雨过后,天气晴朗。

黄芮跌跌撞撞爬下牛车,看见眼前惨象,不禁目瞪口呆∶“这……这这……”

工匠们正在把的炉灰耙出来,砖窑里全是水。

青砖烧到一半,大部分表面被浇得开裂,有幸存的一些砖坯,但也无法二次烧造了。

这意味着近一万块砖全毁了,损失惨重!

“黄大人!”青砖全是工匠们一块块捏出来的,眼看着它们报废,心疼得犹如刀割一样。

“原本这批城墙砖三日后就能出窑,这下……这下要重新烧造了,唉。”

“司建处的大人们问起来,俺们可咋答话啊?”

黄芮上前,摸着开裂的小窑∶“它为何会开裂?”

窑身是用砖砌成的,外面抹黄泥沙浆,现在上面裂出了手掌宽的缝,甚至能从外面窥到里面。

泥瓦匠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它怎么就开裂了。

黄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绕着两口窑转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罢了,只好老实去向先生请罪,看看时先生有没有什么解法。”

清早,时月从床上醒过来,雨后的空气微微有些凉,这一夜睡得很舒服。

她手刚一动,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片温热肌肤。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月吓了一跳,赶紧把碰到人家肩膀的手拿回来。

慕容野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很是困倦∶“聒噪。”

“你不上朝吗?”时月问。

从他受伤以后,一下从工作狂魔变成了退休老人,别说上朝了,连太子宫都没出去过。

“春耕已过,国中无事,闲。”

他悠闲的样子是真欠揍啊。

时月把半遮半掩的衣襟合好,从男人身边翻出去∶“我一点儿都不嫉妒,真的。”

慕容野闷笑了几声,刚睡醒心情就很好。

起身没多久,时月正在准备今天的教材,黄芮就带着噩耗来了。

他一进来就朝时月行了个大礼∶“时先生,下官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殿下的托付……实在无脸来见!”

“怎么了这是?”时月被他的哀嚎吓了一跳,一中年人,嚎起来可真洪亮。

“砖窑……昨晚大雨,浇灭了砖窑的火,下官今早去看,一万多块砖,全……全毁了!”

“下官有负先生所托,实在愧疚!”

以前砖窑烧砖,黄芮都是紧盯着的,最近他被抽调来学习造纸和制盐,砖窑那头就松懈了。

没想到他一松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窑火灭了?”时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仅窑火灭了,那口小的窑裂了一道大缝,也毁了。”黄芮更后悔了,砖没了可以再烧,可窑毁了,再砌又要好久。

昨晚那场雨确实很大,时月安慰道∶“黄大人别急,我一会跟你去看看。”

自从上次烧造成功后,时月就没再来过砖窑,她从牛车上下来,地上全是泥泞。

小心翼翼捡了几块高处踩过去,时月说∶“门外泥泞成这样,怎么也没人处理一下?”

修城墙需要几万块砖,因此这些日子两口窑都日夜不停歇地工作,直到昨晚窑火被浇熄。

工匠们已经把炉灰清理出来了,正在把‘夭折’的砖拿出来。

“等等。”时月上前拿了两块。

手上顿时是泥水。

“黄大人,这坯不对啊。”时月捻了捻手上的泥水。

“制坯的泥没有踩实吧。”

炼泥塘灌满了雨水,现在一片泥泞,一时也看不出踩没踩泥,时月带着这两块砖走进晾坯的木棚,里面还有一批正在晾的砖坯。

一拿起来,时月心里就有数了。

“黄大人,这里有管事的吗,叫他来见我。”

大雨是天灾,可是这不合格的砖坯却是,黄芮叫人去传管事的,自己跟在时月身边∶“先生,你看出什么了?”

“他们制坯的泥没有踩实,你看。”时月从地上捡起正在晾干的砖坯,浸入一只水桶。

不一会儿,砖坯就缺了一个口子,泥坯居然化进了水里。

黄芮勃然大怒∶“大胆!他们居然敢偷工减料!”

时月在制坯的木棚里转了一圈,地上全是凌乱的工具,她问∶“司建处是不是要得太急了?”

黄芮还没回答,砖窑的负责人来了,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烧砖工,他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姓樊名通。

“草民樊通,见过黄大人,时先生。”

“樊师傅,你这砖不对啊。”时月将几块砖放在他面前∶“是不是没按照我的要求,用踩过的泥制坯?”

樊通看了一眼黄芮,又看着几块砖,说∶“这……”

黄芮厉声问∶“樊通,你胆敢弄虚作假?”

樊通一下跪在地上∶“黄大人开恩啊,俺们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时月拦住黄芮,问∶“怎么没办法,你先起来回话。”

樊通不敢起,一脸为难地说∶“司建处的大人催得紧,要求一个月就烧十万块砖,可两口窑一回也就能出个万把块,一窑得烧五六日,加上制坯、踩泥,一个月怎么够,小人们就……就……”

“就省了踩泥这一步,直接制坯?”时月问。

樊通低头不语,默认了。

时月将不合格的砖坯摔在他面前,没踩过的泥制出来的坯很松软,一下就摔得四分五裂!

“樊师傅,这些砖是用来砌城墙的!”

时月很少生这么大的气,在别的地方偷工减料就算了,明知道这砖很重要还偷工减料,这不是蠢,是坏!

黄芮指着他鼻子∶“樊通啊樊通,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黄大人,黄大人饶命啊!”樊通拼命求饶,被黄芮的人带下去了。

“樊通会按新法处罚,先生不必担心。”黄芮道。

这里有十几个工匠,肯定不止樊通一个偷工减料,他们是共犯,都要视情节轻重予以处罚。

时月说∶“黄大人先派人去司建处那,把不合格的砖全召回来,我们要重新烧造。”

“别的地方砖差点就差点,城墙可不能开玩笑。”

她边走边说,很快到了外面两口砖窑所在的地方。

“是,下官马上派人去。”黄芮立马指了身边人,火速回城。

小的那口开裂果然很厉害,时月捡了块石头,砸开表面的黄泥沙浆。

沙浆里面是砖块,一看到砖块状态,时月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窑砌得不好,开裂是迟早的事,因为最近用的勤,它一直没停过火,加上昨晚那场大雨。”

其实就是热胀冷缩,他们原来的砌窑方法没有留伸缩缝,窑身在烧火过程中胀大。突然被雨水一浇,沙浆收缩,砖与砖之间却没有空隙,于是互相挤压,就出现了裂缝。

时月引着黄芮走到裂缝背面,果然看到互相挤压的痕迹。

“解决也很容易,砖与砖之间啊,错开砌,像这样。”时月捡了几块砖给他演示,第二层的砖压在第一层砖缝中间,第三层再压在第二层中间,如此往上。

“还有,每块砖之间,留一点缝。”说着,她把紧贴的两块砖分开了一点点。

“按这样一层一层砌上去,外层再涂抹沙浆封严。”时月做了个涂抹的动作。

黄芮点头∶“下官看懂了,下午就请人新砌一口窑!”

“不急。”时月站起来,在黄芮陪同下将整个砖窑都转了一圈。

其实这些泥瓦匠也很辛苦,从烧造开始后都没有回过家,他们在砖窑旁搭了简易的木棚,几块木板钉上做墙,这就是宿舍了。

两条通铺上睡着十几个人,简单到连枕头被子也没有,捡一块烧坏的砖垫着,也就当作枕头了。

时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之前是她疏忽了,这种集中生产的“工厂”必须要建立一套规章制度,才能更好的保障生产质量。

还有工匠的生活环境也需要改善,否则他们怎么能安心工作。

“这样吧黄大人,你叫人按我刚才说的方法重新砌窑,小的这座补一补先用着,大的那座清理干净。”

“砖窑这里必须要改革,我先回去想想,三日后给你回复。”

时月吩咐道,远远看见被捉起来的樊通和十几个泥瓦匠。

她说∶“先让他们呆在这,可以允许家人探望,好好歇息几天。”

黄芮不明所以∶“不治他们的罪么?”

时月觉得这次的事好几方都有责任,可能还包括她自己。

“先把事情查清楚,再定罪不迟。”

黄芮犹豫,时月指着工匠们说∶“你看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的模样,这些日子估计很辛苦。”

一窑需要烧五天,这期间工匠们要加班加点,赶制下一批的一万多块砖坯,加上这里的所有事都由他们来,烧饭、砍柴等等,不累才怪。

她拍拍黄芮的肩∶“这里就交给大人了。”

说完,时月爬上了回濮阳城的牛车。

回到太子宫,刚过晌午。

赤金一见她回来就贴了上来,嗫嚅半天,说∶“今日雪夫人回定南,临走前又来了。”

时月挑眉∶“来干什么?”

不来就不是齐雪的性格了。

“不过殿下没见她,她就在门口留了一封血书,要属下交给殿下。”

时月一听就来劲了,血书?

“他看了吗?”

赤金摇摇头∶“殿下不愿意看,但是午食都没用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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