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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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时月准备启程南下。

那日事后,姜心将朱姬等人狠狠骂了一顿,她身份高,朱姬和萍女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姜心不让时月离开,她说:“冬天就要到了,届时大雪漫天,你哪怕不顾自己,也得想想棉棉和小季益嘛。”

黄河以北的地方,入十月后(农历)就渐渐降温了,时月正是怕冬日难熬,才要在入冬前南下。

“我算好了,脚程快的话一个月就能到。”

姜心依依不舍:“是不是朱姬又给你气受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

“仗着自己生个宝贝疙瘩就能欺负别人吗,没这种好事!”

“不是的。”

时月摇头:“在公子显府上已经叨扰很久了,若这是你的地方,我绝对住上一年半载,你不赶我都不走的。”

姜心失望地叫了一声:“可我不能跟你走了。”

姜心是齐国的公主,平时都在国都住着,此次去卫国也是因为墨门有任务,加上奔着墨子期去的。

到这里,大家不得不分开了。

以姜心为首的齐墨弟子要回营丘(齐国首都),而以墨子期为首的楚墨要南下,去楚国。

那天墨子期同时月谈了很久,他坚持要送时月到楚国定居以后,他自己再折返郑国。

“你和师兄回楚国吗?”姜心小心翼翼问。

然后状似不在意地拂拂鬓边的发:“也好,他能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楚王很看重师兄的,曾以三百里封邑聘师兄做大夫,你们在楚国一定能过得很好!”

时月将她鬓边乱糟糟的头发抚平:“不是的。”

“我对墨先生没有任何想法,他送我们去叶邑后,自会折返郑国。”

“叶邑?”姜心喃喃,点头:“叶公乃是师兄的忘年交,你们无权无势,当地有人庇佑再好不过了。”

说着,姜心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一袋子散碎金银:“我没什么钱,这些都给你!”

“姜师叔。”时月不想要,她说:“师叔如果喜欢墨先生的话,大可不必因为我而迟疑。”

姜心脸一红:“什么啊,我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

“再说了,感情的东西讲究你情我愿,他不愿意我还强求不成?”

“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姜心把银钱推了回去,腾地一下站起身。

“我真想跟你一起去楚国呀,但是国中田氏作乱,我太子哥哥不中用,如果没有齐墨挺着,就要沦落得跟鲁国一般了。”

时月想把钱还给她,但姜心不要:“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月见,再会咯!”

时月只好同她行了个礼:“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一路陪着,很难过。”

姜心一把拥住她:“什么啊,你是我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有什么好说谢的。”

“往后只有你自己了,要小心呐。”

九月末,两拨人正式分开。

正是秋高气爽的丰收季节,菽豆、菘(白菜)、罗菔收获后随手晒在田埂上,时月一行人走走停停,十多天后,正式到了叶邑。

叶邑是楚国北部重镇,被先楚王封给勤王有功的沈诸梁,因楚国封君皆称公,沈诸梁也称叶公。

“叶公?”时月轻声问。

她倒是知道一个叶公,好龙那位嘛。

十六抱着季益,权当讲故事了:“是啊,叶公帮助楚王平定白公之乱,官至楚国宰相和司马,后来他年纪大了让贤于宽、宁二大夫,在叶邑养老。”

“如今算来,有耄耋之年了吧。”

“宰相和司马啊。”时月抱着棉棉,道:“宰相为文官,司马掌军政,楚王很信任他啊。”

军政大权集一身,地位恐怕仅次于楚王了吧。

十六点头:“不过那是从前了,如今他在叶邑种地养老,只有几个儿子在郢都做官。”

时月点头,对即将到的叶邑有点期待。

等她们入叶邑城,发现这里已经收割结束,田地到处是散落的菜叶子、秸秆等,不少农民正在焚烧秸秆做肥。

叶邑傍着一条河水,名叫灰河。

在灰河边,时月看到了个神奇的工具。

灰河水流清澈,河边有竹架子延伸到河水上,人们在岸上用木头搭了个「门」状的架子,然后一根很长很长的竹竿搭在「门」上。

竹竿短的那头绑着块大石头,长的那头则有一根麻绳,系着一只桶。

一个农女正在使用这个工具,只见她双手抓住那根绳用力下压,将木桶甩进河水里。

不一会儿打了满满一桶水,她稍微松手,木桶因为杠杆原理被带上来,农女将它倒进旁边的沟渠里。

沟渠通向一个小水塘,而小水塘连接着附近百亩农田。

“哇。”时月眼前一亮,在农业生产如此落后的时代,这种工具简直是神器。

“那是桔槔(音:节高),汲水用的。”十六得意洋洋道:“是巨子发明的。”(注)

桔槔在楚国得到了很广泛的应用,一条灰河边就不下十座。

它搭建简单、效率高、省力,连女子也能轻松提起几十斤水,几乎是楚国农民必备的‘神器’。

时月有些不解:“桔槔只有楚国有吗,为何我在卫国从未见过呢。”

“啊。”十六啊了一声:“当初桔槔刚被发明出来以后,列国都在使用。郑大夫途径卫国,见农夫提水辛苦,便问他们为何不用桔槔。”

“但卫民说「有机之巧,必有机之败」,所以不用。”

时月语塞。的确,在某些方面,卫国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执着。

入城后,墨子期去拜见叶邑的主人,而时月和银杏则在十六的陪同下,相中了一处院子。

楚国经济比卫国发达很多,交易市场也比较活跃,城市里房屋的买卖租赁已经有了雏形。

这个院子只有一进,四间房,进门就是个两丈见方的院子,种着一棵柿子树。

十月份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光秃秃的枝丫上挂着小红灯笼一样的柿子,可惜长时间无人打理,柿子又小又丑。

十六爬上树拽了两个,丢给眼巴巴的小季益:“喏。”

院子的主人是个颧骨很高的寡妇,她搓着双手说:“这方院子是祖产,因我儿子要去郢都做官,这才低价卖给你们。”

说是低价,也要近十五金。

时月算算自己的资产,问:“还有一方后院是吗?”

“有,有,还有一口井呢,你来看。”

寡妇推开房门,扑面一阵灰尘:“咳咳!咳……许久无人打扫了,没关系的,你家人多,几个人洗洗涮涮一下午也就干净了。”

时月注意到屋里采光不是很好,而且家具很旧很乱:“你这房子没什么问题吧?”

寡妇推开通向后院的门:“能有什么问题啊……你看,周围都是人家。”

确实,这院子虽然在城池边缘,但周围都是邻居,洗衣裳的、做饭的、喂鸡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

前院的墙是青砖砌的,看起来很气派,但后院就不行了,破篱笆歪歪扭扭,还有几只别人家的羊跑进来吃草。

“去去,都回家去,担心老娘宰了你们炖汤!”寡妇呵斥着,将羊赶走了。

接着,她又走回来:“来来,你们瞧,这里大不大?”

凭良心说,她的房子是真不错,青砖木梁的结构,整条街上也找不到几家。

后院篱笆圈起来的地方有两丈宽(5米),三四丈长(7-9米),如果拿来种菜一年四季都吃不完!

就是房子太少,加上灶房、仓储,勉勉强强才五间。

“你们家才三个人两个小孩儿,要那么多间房做什么?”寡妇兜售着:“若不是我们举家搬迁,这么好的院子还轮不到你们呢。”

时月仔细看着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又将每间屋子都看了一遍。

除了主卧坐北朝南,采光良好以外,另外四间大白天都黑洞洞的。

“太暗了吧,等春夏阴雨连绵的季节,会很潮湿吧?”时月摸了摸墙上的印子:“大婶,我们是外乡人,你可不能欺骗我们呐。”

那寡妇“嗐”了一声:“就是看你跟我一样,一个人拖着几个孩子不容易,要不我这屋子起码二十金!”

“十二金吧,怎么样?”时月跟她砍价。

她犹犹豫豫:“你爽快给钱吗?”

“大婶说笑了,自然爽快的,我们今明两日就住下了。”时月笑笑。

“行,十二金卖你了!”那寡妇答应了,又怕时月她们反悔:“你跟我来家里取凭契,马上去族长那过户,这房子今后就归你了!”

十六轻轻拽了下时月:“就这么定下了吗,我们要不再看看?”买房产毕竟是大事。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看过两三处了,全是黄泥房,甚至还有个小茅屋,怎么看都是这座青砖搭成的房子好。

时月摇头:“不了,就定下了。”

然后,她跟着寡妇取了凭契去族长那,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这屋子正式过户到了时月名下。

墨子期带人寻来的时候,她已经银货两讫了。

“买了?”墨子期皱眉:“为何不等等?叶公还想请你去他那住下。”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时月抓着手里的钥匙:“等我们安顿下来,再去拜会叶公老人家。”

一行人又回了那个院子,小季益似乎明白这里以后就是他家了,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对一切都很好奇。

后院那个篱笆太破太旧,需要请人扎个结实一点的。

屋顶有几处瓦破了,需要请泥瓦匠来修,还有四间屋子、灶房,怎么也需要请几个农妇来帮忙收拾。

时月一边逛一边记,初步定下了装修大计。

第一晚,他们还是在叶家睡了。

叶公年近耄耋,早已不理俗事,也就墨子期来了他才愿意见一面。

至于时月等人,是没资格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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