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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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偌大的城主府居然会闯进杀手来。

叶黎带人赶到,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冲上前:“时先生,你没事吧?”

“叶黎?”时月迷茫地抬起头,慕容野倒在她臂弯里,棉棉则在她另一手上。

两边都重,压久了,手臂都没有知觉了。

“家臣……他的家臣呢?”

“入城主府需要解剑,那二位就在门房候着了。”叶黎解释着,急忙叫人把慕容野抬起来。

“快把人送进客房,再请大夫来医治。”

下人们立马去办了,叶黎朝时月伸手:“地上凉,先生快起来。”

时月双腿发软,手臂也痛得要命,在他帮助下站起来:“叶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棉棉的襁褓沾了血迹,红得刺目,万幸她睡着了就是雷打不动。

时月想起刚才的场景还一阵阵后怕,忍不住把女儿抱得更紧。

叶家的下人端来安神的热茶,叶黎取了一盏塞进时月手里:“时先生博闻,肯定知道王孙胜的事吧。”

“王孙胜?”时月握着热热的茶杯,还没从恍惚中回神。

叶黎看见孩子身上的血迹,偏头吩咐了下人几句。不一会儿,他们便送来了摇篮和新的包被。

“多谢。”时月心头一暖,感激他的八面玲珑。

有仆妇帮忙,时月手脚麻利地给棉棉换了件包被,还擦干净了她脸上溅到的鲜血。

小丫头睡得懵懵懂懂,根本不知她刚从鬼门关外跑了一趟。

叶黎一直注视着时月的动作,时不时帮忙递个东西。

“叶公子说的是太子建的儿子,王孙胜?”时月终于闲下来,思绪慢慢冷静。

说起楚国这个荒唐事,得从现任楚王的祖父平王说起。

当年秦楚联姻,平王为儿子太子建聘秦女为妻,谁知他见儿媳太漂亮,竟占为己有。导致太子建和将领伍子胥出逃郑国。

这个倒霉的太子建,就是王孙胜的父亲。

后来太子建死在郑国,王孙胜一直怀恨在心,被现任楚王接回国后任了封邑大夫。

“对。”叶黎点点头:“王孙胜不满楚王出兵救郑,趁献捷之机起兵造反,竟直攻郢都,劫持王上,逼迫他退位禅让。”

郑国常年夹在晋楚争霸之间,是两面受气的角色,那年晋攻楚,郑国派人向楚国求救。

年轻的楚王考虑到强晋如果打趴了郑国,接着就会对自己不利,于是派大将子西出兵援郑,不想被王孙胜怀恨,引发了后面的政乱。

“当时是祖父率军击退叛党,扶王上重新登基。”

正因为此,叛乱平息后,楚王封叶公为令尹和司马,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在楚国朝堂可以说风头无两,位极人臣。

“但祖父年老,自知无法辅佐年轻君王,便退位让贤,回到了叶邑。”

战败后,王孙胜自缢而死,他的家臣、妻儿则树倒猢狲散。

叶黎点头:“不过,还是有漏网之鱼,这次潜入的就是其中一伙人。”

他们为旧主报仇,打听到叶公正在开寿宴,便乔装打扮混进来。

“没想到祖父入内避难去了,他们找不到地方,又听说今日有贵客,就朝着你们来了。”

叶黎觉得很愧疚,站起来朝时月行了个大礼:“这无妄之灾皆因叶家而起。”

“请时先生和那位在我们家多住几天,好让黎能有机会,弥补过失。”

时月被他这一礼弄得有些惊讶,推手说:“意外而已,叶公子不用这样。”

真正受伤的那个还躺在里面呢,她来受这礼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他要不要留下来,叶公子得亲自去问他。”

而三度受伤的慕容野,正靠在叶家床头,闭眼小憩。

叶邑的城主府富有又华丽,比起卫国王宫都不输。

叶家找来的大夫为他包扎了伤口,提醒近日不要碰水,要静养。

赤金连连点头:“多谢大夫。”

然后送大夫出去时,没想到碰到了时月,赤金惊喜大叫:“二姑娘!”

时月上前,朝里张望了一眼:“他醒了吗?”

“醒了醒了,姑娘快进来!”赤金喜不自胜,结果将时月进去以后,叶黎也跟着进去了。

慕容野躺在床上,俊脸苍白,额角一层薄薄的冷汗。

时月上前看了一眼,用帕子给他抹掉冷汗:“你还好吧?”

听见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慕容野十分受用,掀开一角眼皮。

原想说两句软话,再惹她心疼一番,没想到看见了她的叶黎。

这软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不舒服啊?”时月望着他。

慕容野看着叶家的小少爷,脸色不怎么好看:“没有。”

叶黎向大夫询问了几句,得知他新伤不深,但是旧伤久久不能痊愈,便说:“我家有郢都赏赐下来的上好伤药,让人去取一些来给卫太子用吧。”

时月回头,朝他感激一笑:“多谢叶公子。”

叶黎让大夫去拿,摆摆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边说边抬眼,看向床上病怏怏的男人。

无疑,这个卫国太子生得很好,朗眉星目,气度不凡。

只是因为伤痛显得有些孱弱。

“棉棉呢?”

慕容野的声音虚弱,成功拉回了时月的注意力,她说:“在外面,有下人看着,没事的。”

“孩子吓到了没?”慕容野问,低沉沙哑的声音莫名地好听。

“她没事,你好好养伤。”时月小声说:“棉棉比你强多了。”

二人低声说话的样子落入叶黎眼中,只觉得万分扎眼。

他想起祖父说:‘他二人是夫妻,哪怕不是夫妻了,那孩子也是卫国公室之后。’

‘自古同公室争夺的无甚么好下场,那是不忠,也是不义。’

‘傻小子,及时抽身。’

抽身?叶黎不屑。

卫国的公室,还管得到楚国的地盘上?

慕容野喜欢时月难得的温顺,也愿意更示弱一点,换取她更多的温柔。

他甚至将手挪到了时月的手边,装作不经意地靠过去。

这卑微劲儿的,以前要抱就能抱,想亲就能亲,现在碰个手都得用尽心机。

“药来了!”就在他满心旖旎的时候,叶家大夫带着伤药过来了。

叶黎像重新找回了台词,对时月说:“伤口要拆开重新包扎,这屋子狭小,时先生出去等吧。”

时月心说也是,看了眼病怏怏的慕容野说:“你好好养伤。”然后站起来跟叶黎出去了。

“……”慕容野就这么被晾在原地,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叶家的大夫围了上来,重新拆开他的药布:“可能有些疼,您忍着点。”

慕容野拂开他的手,心情不太好:“既然包好了,就无须重新包。”

“小少爷让我们重新包扎的。”虽然他态度不好,但大夫也没说什么:“别动啊,有些疼。”

“嘶!”慕容野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夫:“你做了什么?”

另一头,时月从下人手中接回了自己的孩子。

见她神情有些担忧,时不时往里头望,叶黎宽慰道:“那药是当年祖父辞官归隐时,王上念及他老人家浑身伤痛,特意赐下来的。”

“药性虽然烈,但用来愈合伤口再好不过。”

“时先生不必担心。”

他的声音轻柔有力,劝慰的话也有理有据,时月不由一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不济慕容野自己也通晓岐黄,总不能被别人治坏吧。

“嘤~”棉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软绵绵的包被中探出小脸,朝时月笑得十分灿烂:“昂昂~”

她会发的单音节很多了,饿了、尿了、不舒服都有固定的信号,只见小丫头扭着身子,不停朝时月怀里拱。

叶黎笑道:“看着像是饿了,府中有乳母,我叫人把乳母请来。”

“不麻烦了。”时月婉拒:“叶公子给我一间安静的屋子就行。”

叶黎耳根顿时红了:“当、当然,时先生跟我来。”

时月觉得还是当小孩子好啊,无忧无虑,只要在娘亲怀里吃饱喝足,睡着就万事大吉了。

她把棉棉喂饱,轻轻地给她拍着奶嗝。

小丫头长成了一个雪白的团子,眉目间渐渐有了父母的影子。

银杏总说她跟时月好像呀,其实时月觉得,棉棉和慕容野更像一点。

尤其是生气时候的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坏丫头,像谁不好,像你爹。”时月嘀咕道。

棉棉顺利打出了那个嗝儿,又准备睡了。

叶黎在外面轻轻敲门:“时先生,黎已经摆下了饭食,你用一些吧。”

时月将女儿抱起来,扬声应了一声:“好。”

不得不说,叶家小少爷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他想留时月吃饭,又怕她不自在,于是派人把十六、银杏还有小季益,都请进府来了。

银杏跑了过来,上下查看自家姑娘:“您没事吧?奴婢听说城主府进了杀手,都快吓坏了!”

小季益也是,抱着她的大腿,眼睛闪亮亮的。

“我没事。”时月摇头,摸了摸益儿的头。

叶家的仆妇帮忙带棉棉,四人围成一桌的时候,仆妇就守在小摇篮边。

而小摇篮放在时月余光能看见的地方,十分体贴。

“没备下什么好菜,不过自上次和时先生吃过火锅以后,突然有了些新想法。”

叶黎一抬手,下人端着火锅材料,如流水般走了上来。

“时先生上次说,暂时不吃的菜可以有个架子放起来。”

叶家的下人刚好抬上来一个简单的竹架,形状有些像简易的鞋架。

叶黎晃了晃它:“竹子易得,我便叫篾匠做了几个。”

“只需在这、这儿。”他边说边指着四根立柱:“在上面开几个口子,用削好的竹条插进去,绑紧就可以了。”

竹架也不高,与桌子水平,上面放着三四碟薄薄的羊肉:“这是羊肉,牛太珍贵了,只能请先生试试这羊肉了。”

说着,他十分自然地夹了一筷子入锅,烫熟后将它送进时月碗里。

“庄子上养的小羊羔,肉质还不错,要是时先生也喜欢的话,我就放心拿出来卖了。”

那羊肉细薄如纸,晶莹剔透,十六连下了几筷子,迫不及待品尝起来:“嗯……确实嫩!”

他给银杏夹了几片:“你也尝尝。”

银杏怎么好意思跟他们同坐一席,拍打了下十六的手:“你自己吃。”

叶黎爽朗地笑:“银杏姑娘客气什么,我与十六情同兄弟,不必拘泥于世俗规矩。”

“阿喜啊,摆一副碗筷上来。”

小厮阿喜立马摆上了银杏的位置,银杏连连摆手,最后经不过叶黎的三催四请,只好忐忑不安地坐在十六身边。

“还有竹笋、荸荠。”叶黎又接连下了好几种蔬菜。

“竹子易得,能做竹架、家具,长出笋来能吃,竹叶、竹枝晒干又是引火的好材料。”

“我准备拿出五十亩山地种竹子。”

“五十亩?”十六边吃边惊叹:“这么多吗?”

“不多。”叶黎一边规划着她们开店的计划,一边算:“每日店里要用百来斤笋子,这东西是山珍,好卖。”

“时先生,你说是不是?”叶黎笑着询问时月的意见,十足的尊重。

时月边听边点头,冷不丁他又往自己碗里送了几片肉,叶黎笑说:“先生喜欢就多吃点。”

侧面望去,时月的长相真可谓美人如玉,连吃饭的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

“够了,我自己来吧。”时月总觉得叶黎太热情了,让她有些不适应。

叶黎的筷子一顿,笑容也少了几分,正在锅里翻滚的笋片被他顺手转赠给了小季益。

“先生同我太见外了,咱们是合作伙伴。益儿,多吃点。”

小季益捧着碗点头,两颊鼓鼓的像小仓鼠。

人家落落大方,倒像时月想多了似的。

他们在这吃得火热,慕容野那头,叶家的下人送来了午饭。

虽然不是火锅,菜肴也十分丰盛,小厮笑着说:“这是二位的。”

赤金指着自己,惊讶:“我们的?”

“是啊。”小厮叫人端来另外一个盒子,示意床上的病人:“大夫说,这位先生需要清淡饮食,这是他的。”

赤金接过来一看,一碗白惨惨的粥,一碟绿油油的青菜,半点油水都没有。

“小的先告退了,一会儿过来收碗筷,您慢用。”叶家下人十分有礼貌地退下了。

“这……”赤金和白银对视了一眼。

果然,慕容野看到食盒里清汤寡水的午饭,顿时胃口全无。

他倒不是不能吃粗茶淡饭,只是和赤金他们的丰盛饭菜比起来,怎么就那么寒酸,那么凄惨呢?

姓叶的是故意的!

“也不一定吧?”赤金小声说:“是大夫说您要清淡饮食的。”

叶黎的做法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受伤了就该吃得清淡一点啊!

至于别的客人,叶家当然该好酒好菜招待。

就给赤金他们的饭食里还有炙羊肉、老鸭汤之类,规格真是特别高了!

“属下服侍您吃饭吧?”赤金捡了把凳子。

“拿开。”慕容野心情无比恶劣,看到青翠欲滴的青菜就更难受了。

见他重新合上眼,两人十分无奈。

他们殿下哪里是不满意吃食啊,分明是不喜欢二姑娘跟姓叶的吃饭。

不高兴又不说,憋死他算了。

饭后,时月过来看他,赤金两人在外面吃饭。

她看了一眼:“吃得不错呀。”

“你们殿下呢?”

赤金抹了把油亮亮的嘴:“睡着了。”

“睡着了?”时月问:“吃饭了吗?”

白银说:“没呢,菜不……”不好吃,他不愿意吃。

赤金拐了他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殿下伤痛难忍,吃不下去,我们怎么劝都不好使。”

时月皱眉:“他不胡闹嘛,多大的人了。”

她边说边往屋里走,白银不解:“你拦着我干嘛?”

“二姑娘跟姓叶的关系不错,你揭他短干什么?”

赤金道:“万一姑娘觉得咱俩背后说人家坏话不高兴怎么办?不高兴就算了,要是再觉得是殿下授意的,那不完了?”

白银恍然大悟:“厉害啊哥们!”

屋里静悄悄的,慕容野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铜制的食盒放在一边,她揭开看了一眼,白粥已经冷了,青菜上的油也有点凝固了。

慕容野慢慢睁开眼,二人四目相对。

“怎么不吃饭啊。”时月问。

这只铜食盒做得十分精巧,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是焖燃的炭火,冬天用来保温,夏天放上冰还能防止食物坏掉。

她拿银钎子拨了拨,让炭火燃得更旺一点。

“你还知道回来?”他开口,嘴角咬破了一块,显得可怜兮兮的。

“嘴上怎么伤了呀?”时月问,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因为太疼咬的吗?”

慕容野哼了一声,不想告诉她。

那药是真疼啊,像顺着伤口钻进去,又使劲搅和一样,痛到最后都麻木了。

“不说话我走了。”时月作势站起来。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裙角,床上的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疼。”

时月顺势坐下,勺子搅了搅白粥:“你什么时候能不嘴硬啊?”

“吃吗?”

搁平时,慕容野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种折辱之食。

但经由她的手喂过来又不一样。

李时月喂的,可以吃。

时月摸了摸碗壁,觉得它变温热了,舀起一点:“尝尝楚国的米?”

楚国习惯吃稻米,而卫国则多食面食,慕容野不太喜欢这种湿湿黏黏的食物,含入口后,立马皱起了眉。

“不好吃?”

他摇头:“不习惯吃。”

“稻米不错啊,种得好的话能养活很多百姓。”时月道,夹了片青菜给他。

卫国虽然地处北方,但是国境内水系丰富,若是灌溉种稻也是可行的。

“凉。”慕容野边嚼边道。

时月放下碗,从袖中取了只鸡蛋出来:“早上出门前拿的,原想回去路上吃。”

她早上出门没来得及吃早饭,原以为拜会叶公也用不了多久,没想到一下拖到了中午。

纤纤玉手剥着莹白鸡蛋,慕容野看着她,忽然说:“那我们回家,不在他这住。”

时月将鸡蛋夹碎,拌着白粥往他嘴里填,调侃道:“回家?你回哪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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