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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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梁阿婆,纵然天色已晚,君子游还是决定进宫面圣。

他先是回了缙王府,与萧北城稍作商议,后者本就不愿他插手此事,自是不想他掺合进去,便要他如实相告查明的结果,再由自己入宫与皇上说个明白。

君子游婉拒了他的好意,“王爷已为相爷出力不少,由您去讲清这些,只怕还是会令皇上生疑,怀疑您的动机不说,对相爷也未必是好事。况且今儿个我这右眼皮跳的厉害,总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您留在王府便是有个照应,至于皇上那边,他再怎么怀疑,看在您的面子,也不会取我的性命。”

萧北城面色沉凝,见说什么都留不住他,便扣住他的手腕,让他寸步难行。

那人又笑道:“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您的性子啊,别担心,皇上忌惮的又不是我,我还是近来被封赏的宠臣,他老人家怎么舍得。”

话是这么说,其实君子游自己心里也忐忑。

该怕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在背后蠢蠢欲动的势力,连相爷这棵参天巨树都快被连根拔起了,像自己这样的蜉蝣蝼蚁,还不是轻吹口气,就不知道飞落何处了。

他不顾萧北城的劝阻进了宫,一路上也在斟酌自己的措辞,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劲儿了,惹得万岁爷不开心不说,连萧北城和黎婴都要受牵连。

因着神思恍惚,就算注意到了进宫时与他擦肩而过的车马,也无暇深思里面坐的是何人,又有何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劝谏。

可他想的再多,到头来都是白搭,进宫时就有太监劝过他皇上心情不好,这会儿谁也不见,到了御书房前,果然殿门紧闭,没有半点儿召见他的意思。

门前没见着桓一公公,君子游便知自己的担忧还是成了真,为劝皇上回头,一时也是情急,朝着殿内高声道:“皇上,微臣君子游求见,请皇上拨冗一见。”

一门之隔内,渊帝正用银勺拨弄着檀香炉里的香灰,听了他的话,眉头深锁,更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嚷嚷什么呢,北城就是这么调-教手下人的吗?让他回去,别在这儿扰朕的耳朵。”

传口谕的太监出来原封不动把话又说了一遍,谁料君子游与旁人不同,就是头死倔死倔的蠢驴,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反而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皇上,相爷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三分在运气,七分在天意,老天都不肯让他含冤而死,您……又何苦赶尽杀绝呢?”

说完这话,御书房内立刻传来了动静,殿门被人猛的推开,渊帝愤然而出,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君子游半边脸都麻了去,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

这力道,绝非普通人能使得出来。

“方才的话你若还敢说,莫怪朕要了你的命!”

其实君子游被打的两耳嗡鸣,根本没听见这话,嘴里还泛着一股子腥气,也是倔劲上头,居然跪好后又说了一遍:“皇上莫要对相爷赶尽杀绝了,他真的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放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揣测圣意,黎婴遭人暗害是他时运不济,是他自个儿跑去城外作的!他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又有谁能动得了他!”

“就算他那日没有出城,不解开皇上的心结,这一天早晚还是会来。微臣自知身份卑微,不该多嘴皇上的家事,可是皇上,若无人告知您真相,相爷岂不是要白白丧命,要天下人如何看待置功臣世家于不顾的您啊!”

“混帐东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渊帝身边的掌事太监是个机灵的角色,一见万岁爷真的动了怒,也许一时气急会杀了他也说不定,为保住君子游的性命,立刻出言解围:“皇上您先消消气,君少卿入朝不久,还不大懂规矩,带了些读书人与莽夫的野性,您也别生他的气,打一顿教训过了,送出去交由缙王管教吧。”

这话说得十分圆滑,一向疼爱萧北城的渊帝自是不舍得动了他的人,况且君子游的确为皇帝出力不少,要是真的弄死了他,朝中能为天子效力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所以即使快气昏了头,因着这一句话,渊帝也冷静了下来,攥着方才打的火辣辣的掌心,还不解气的踢了那人一脚。

“来人,鞭责三十,不打到他知错就不准停!”

早料到会走到这一步的君子游没有半点畏惧,虽是跪在人前,脊背却挺得笔直,是一副不屈的神情。

“皇上,别再错下去了,他是黎三思唯一的骨肉啊……”

说完这话,他便被前来掌刑的侍卫脱去了外袍,只着了单薄的里衣,被绳索捆缚了双手,听着令人胆寒的鞭声在耳畔叫嚣,不消片刻,素白的衣衫已经遍布血痕。

这种硬质的马鞭不比勾着倒刺,抽在人身上就会撕去一道血肉的软鞭,造成的伤势由内及外,瘀血扩散造成心脉重负,就是会将人活活打死的刑具。

想起黎婴先前也曾受过鞭打,身上却没有留下明显的外伤,反倒是皮下瘀血大片堆积,可见也是被这类刑具折磨。想到这里,君子游便更加确认黎婴遇难是面前这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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