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女配(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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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易之想的是教会这小姑娘调养手法,并教她如何先压住身体的毒素,可未想到的是这小姑娘还真是千万里难出的一个好苗子,但凡教什么医理,他前头说一句她后头就能理解,一开始玄易之当是偶然。

后来才晓得这小姑娘是个天才。

甚至是有些让他都嫉恨的天才,玄易之也见过那些少年出名的大夫,各个都是在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年纪便展露头角,羡慕也羡慕不来,这叫祖师爷赏饭吃。可越是这样教越到三天之后玄易之的脸便越往下拉。

直到三日最后一晚,他照常在江边等着小姑娘。

“借酒浇愁,愁更愁!”对月长叹一声,怕是没有什么能比自己在快死时候遇到一个叫自己各方面都满意的徒弟更叫人愁的了,玄易之放下酒壶,那壶口对着一道长河,将他面容都衬的有些丧气。

“玄爷爷”,沈瑶从后头爬了上来,手里拿了一把村里人给的花生糖,“今日教什么。”

她第一日就学完了玄易之教她的调养手法,玄易之说好的教她三日也不毁口,后来便又教了她许多医理。沈瑶上辈子测过智商,许是没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上帝便将她造的聪明一些,她确实比旁人聪明一些,可即便这样听的时候她也丝毫不敢懈怠。

她身无一技之长,在古代来说女子又是绝对的弱势方,便只能努力的汲取这些知识。

“今日不教你什么,爷爷与你说说心里话”,玄易之回头,瞧见沈瑶一张圆乎乎的包子脸又没忍住捏了一下,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纵使洗干净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玄爷爷也是,沈瑶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这一生算不得有所作为,可也绝不是庸庸碌碌,也曾桃李满天下,可到落寞时才发现那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玄易之摇了摇头,笑得苍凉,“叫我最后悔的便是落入我手医书要略要在我这里断了传承——”又用那种半是可惜半是无奈的眼神看着沈瑶,衣钵是每一代的医者最为看重的东西,而他毁的更不止这些,他从师傅那里所得到的医术,所看到的还并未吃透,便就要绝响人间了,怎能不令人扼腕?

沈瑶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在现代被默默时光所掩埋的中医绝学,一时也是默然。

“玄爷爷为什么一心赴死?”沈瑶问道,在玄易之眼中传承既那般重要,为什么他又要一心求死。

学了些医理沈瑶学的时候玄易之也曾叫他与自己把脉,他虽年纪大可懂得养身,身子并没什么毛病。非身体毛病,只能是心理上的。

“我与一个故人打赌,我的医术败他一筹,愿赌服输。”玄易之认为这是君子所为。

却发现玉娘看了他一眼,用那种嫌弃的仿佛看傻子的目光一样看着他,“你是赌鬼吗?玄爷爷?”

玄易之皱眉,“医术的事怎么能叫赌鬼,这是信仰——”他为他的信仰从容赴死,他虽死无憾,若苟且偷生才叫人不齿,还想细说一看这才六岁的孩子,“算了,你还这般小,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还难。”

沈瑶是不会明白,“我不懂爷爷您说的,但我知道活着是挺难的,我爹是叫我后娘毒死的,她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可我从小就知道,我听见他们商量毒死我爹,再商量慢慢毒死我好叫旁人不怀疑,我身边住着两只吃人的大恶狼,一不小心我就会被他们吞入腹中。”

“我想叫自己活的好一点,我四岁开始就在灶台干活,为了不惹我后娘的嫌好叫她有机会打我。我还会想办法讨好后爹,替他温酒炒花生米,可他们还是会给我下毒,我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哪一天下毒我就得找一个每人的河边扣出嗓子眼儿来,我每日吐的难受,可我会怕自己吐不出来。我每日都不心安,要趴在门口听他们夫妻夜话,看他们是不是要毒死我或是直接买了我”

一个才将将六岁的小姑娘如赤着脚行走在炭火上一般艰难的生活,“某些人来说活着只是吃饭喝水,与我来说却是在艰难不过的一件事儿”,说着她又看向玄易之。

黑白分明的眸瞳就那样看着他。

玄易之手里的酒瓶晃荡了一下,便猛顺着河口掉了进去,水面的清风划过他的脸,陡然便叫他心中一个激灵——忽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苍苍的白发和满面的皱纹。

——

自那天之后玄易之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提死的事儿了,也不整日拿着酒壶,他正式搬到了村子西面住着,过了没几日,又请来了祖师爷的画像,叫沈瑶对着祖师爷和他各磕了响头,便正式收了沈瑶作徒弟。

因要瞒着林雅儿那里,虽然是正式拜师沈瑶也不能天天来这里,但好处就是她日后再也不用催吐了。学了辨认药草之后沈瑶渐渐也能嗅闻出林雅儿的饭菜里哪日有毒哪日无毒,有毒的她少吃一些,到了玄易之这里边学习用什么药来冲解。

这也是玄易之最后叫墙倒众人推的原因,他虽是个大夫,但因为药理中坚持以毒攻毒,叫很多正派人士所不齿。沈瑶却无所谓,神农还尝遍百草,她想要掌握真正的医理,如今能摆在她面前的小白鼠只有她自己和老头了。

沈瑶平日乖巧,又经常去山下捡野猪草,背一筐便能得一文钱,她做完了活出去一天林雅儿也不察觉有什么,只是隔上几天便会找沈瑶要了她卖来得那些钱。沈瑶都乖乖给了,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下去,沈瑶越长越大,到了她十四岁这年玄易之也终于修够了足够厚的脸皮,他要出山,再度云游。

“玉娘,你真不与师傅一起出去,师傅怕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那后爹后娘怕——”,两人相伴快八年了,除了师徒之情自然也有祖孙之爱。

沈瑶正在替玄易之整顿行囊,晓得他要云游多拿纳了几双厚的千层底儿的鞋给他放在包裹最下面,才抬头说话,“我如今也不是当年的我了,他们伤不得我的。”

八年过去的叫原本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长成了聘婷玉丽的少女,她穿一件普通的粗布麻衣,素白的脸上脂粉不施却也生的一双风情眼儿和微厚的唇,原本偏艳些的长相,偏又生了一双看起来过份清透的眼睛。

玄易之一拍大腿儿,胡子都抖落起来,“我哪儿是说这个?”这八年都处过来了他还能不晓得这徒儿的性子,以毒攻毒这法子原是他无意发现觉得当中可以用来治病救人才研究,可他这徒儿却是当中天才,有时候发疯到能用自己的身子试毒试药,凭借她这一身本事,早就能将林雅儿夫妻二人无声无息的弄死。

“玉娘”,玄易之叫了她一声,她抬头,一双略微冷情的眼儿。

他便在心内叹了气,他晓得她心中有仇。

时光最不可追,眼睁睁瞧这姑娘由一个小团子长成如今俏丽的少女,玄易之心中骄傲极了,可触及她的发顶时又化为一团柔软,手掌轻轻盖了盖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沈瑶微皱了眉了眉头。

她不喜这样,但凡她不听话师傅就喜欢按着自己的脑袋,可一抬头对上的却是老人混褐的双眸。

“师傅当年也是一叶障目,叫你点开了才有一线生机。你如今还小,学的一身本事正经是前途坦荡,莫要为了一群不值当的人叫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玉娘,莫要叫仇恨蒙蔽你的双眼——”

老人眼里的浓厚的关怀叫人心软,沈瑶终是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手掌,低声叫了句爷爷。

“我为人子女,总要替生父抹清冤屈,您放心吧,我不会叫自己牵扯进去的。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儿我便去京城京城开一间医馆,到时您云游完了走不动了便来找我,我养着您。”

“好,好,好!”玄易之听完连连叹了三句好,这才拿起沈瑶早替他准备好的行囊,背上草帽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瑶目送了他一会儿,等到再看不到人影目光只能触及到青草和绿树时才捡起自己的背篓准备回家。

——

“玉娘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大夏天村里人没许多讲究,余善根儿这会儿正光着膀子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蒲扇扇风,目光时不时的往外头看一眼。

“这外头庄稼这么高,一姑娘家多危险,怕不是叫那个懒汉给缠上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原在灶台上做饭的林雅儿顿时怒了,“你给我坐好了!”

她一声怒吼,余善根一屁股便又坐回了门槛上,林雅儿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便往他胸口那里戳,“我看你是叫狐狸精把心肺都给勾走了,你看啥的一天天的往门外瞅?儿子今儿从私塾回来了咋不巧你驾着车去接呢,怎么她玉娘金贵,便是叫懒汉缠上怎么了,叫人给睡了也是她自己下贱生个不安分的脸”,又指着余善根的脑袋,“余善根,你可别跟我在这儿耍什么心思,我之所以还养着她全都是因为咱儿子,可我要是知道你有什么花花肠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善根舔着脸笑,拿蒲扇扇她手,“媳妇你说的我能有啥想法,你说咱都跟牙婆说好了,干干净净的姑娘人给二十两!”别家姑娘都没这价,也就玉娘生的美,“你说这要是叫哪个懒汉给欺负了这得损多少银子?”

林雅儿道:“最好是这样”,也确实考虑了余善根儿的话,“今儿她回来了日后便不叫她再出门了,将脸儿再养的白些说不准能再多得好几两,左右也不缺她那几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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