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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认出吴桂道长是老魔尊故人这事完全是个意外。毕竟,老魔尊的故人,严格来说,和他没有太深的关系。
但是!道长叫他过来,然后把他晾在一边,只自顾自钓鱼,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尤其是,这位道长从他过来起,就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过。
被老魔尊教得很会钓鱼的魔尊急得直抠脚,恨不得抢了道长的鱼竿去,钓他个十尾八尾鱼,齐齐摔在道长面前,然后叉着腰质问他:你凭什么把我叫过来又把我晾在一边?
要是放从前,魔尊就真这样做了。他向来时间紧、脾气急,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无所事事、消磨光阴——
口诀记熟了?所有秘法都会用了?修炼到第几层了?什么时候能大成?
都没有都不知道就快滚去修炼!在修行这方面,魔尊可以说是非常冷酷和高要求了。
可如今,魔尊只能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不说他身在他人地盘,就说他身上没有半点修为这事,他就该低调点。
魔尊很不爽。
他想逃离这种无能为力的焦灼感。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他现在好比一个亿万富豪一朝破产,身无分文,没有赚钱能力且无法独立生存。
他还不能打着原来的身份旗号行事,因为债主会蜂拥而上,直接将毫无修为的他撕成粉碎。
他被吴桂道长捡回来,只能大胆地猜,道长可能觉得他有点用。
就是不知道这个“用”是什么,所以他耐着性子坐地上抠脚,看吴桂道长垂钓。
“快给个准话啊,”魔尊的脚背都快抠红了,“遗弃儿童可是重罪!”
魔尊没有自虐的爱好,他于是改抠泥土,将泥土捏成细碎的团状,喂鱼似的一团团洒在水面上。
没成想,真有傻鱼过来了,还不止一条。
魔尊:“……”
这是泥土啊,入水就化了,你们傻鱼清醒一点!
不过,鱼过是过来了,却没有一条咬了道长钩的。
他没好意思再抠土,没等到饵的鱼群就散去了。
魔尊,“……”
他深吸了口气,摆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看吴桂道长侧脸。
伸出抠完泥土后脏兮兮的手,“道长,我这是泥土,真的。”
道长没看他,却露出一个在他看来高深莫测的微笑,把鱼竿往地上一放,丢下一句,“你跟我过来。”
像极了老魔尊在世时,有事找他约谈的模样。
魔尊乖巧点头,“是,道长!”
道长走的方向是湖边的花厅,他连忙迈着小短腿跟上。
看得出来,这花厅应该是道长平时待客的地方,相比前厅的大且空,这里花草、书画、摆件一应俱全。
吴桂道长首先在主位上落座,魔尊看了眼几乎有他胸口高的客座,毫不含糊,左脚踩座位下的横杠,双手撑住椅面,右腿一翻一跨,前后不过半秒,人就坐上来了。
魔尊羞耻得不行,坐个椅子像在翻墙似的,也没谁了。
他转移着注意力,专注地盯着道长的胡须看,心想道长每天洗头发是不是要连着胡须一起洗。
以及这胡须是不是做了柔顺,如此长而密却不会打结。他搓着自己的下巴,滑溜溜的,等长出胡子来还需要十年。
十年对修士来说不长,可对人类幼崽来说也不短,只看道长有没有留他的意愿了。
一个道童端着茶具走了过来,他穿着黄白的宗袍,比他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当他端着茶走过来时,魔尊注意到,他好像在走猫步,还生了双圆溜溜的猫儿眼。
好像在哪里见过。
吴桂道长慢吞吞地咽了口茶,才放下茶杯,沉声道,“岑国太子,我记得你,你是叫岑然对吧?”
魔尊的脑袋当即嗡嗡嗡直响,道长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他?
没听到魔尊的答话,道长也不以为意,叹道,“你很不错。”
随即语气一转,语重心长,“你国破家亡,斩去了俗世尘缘。依老道看,你不如顺应天命,留下来,同我一道修行吧。”
魔尊听清了吴桂道长的话,这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他本想顺势就答应了,但是他不仅头晕,还耳鸣。
他好像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只能看见听见,却动不了,也发不了声。
仿佛一个植物人。
他这是怎么了?谁对他施了术法?
没有听见回答,吴桂道长侧头看了眼坐得笔直端正的小娃娃,也不强求。
他道,“如你不愿留下,也可自行离去,老道不强求。”
不!他愿意的!魔尊在心里呐喊,他动不了啦,道长没发现吗!
道长还真没发现,他话峰又一转,“你如今没了亲人独自一人我也不放心,不如这样,你先在我这里住着,等过段时间你长大一点了,我就不留你了。”
魔尊还是没有说话,他后知后觉,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
刚刚吴桂道长叫他什么?岑国太子?岑然?
他叫岑然吗?
他不是魔尊吗?
在成为魔尊前,他叫什么名字?
他忘掉了。
心乱如麻。
毫无头绪。
吴桂道长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朝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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