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是日,秋阳温煦,和风容与,天幕中有大雁成群结队向南迁飞。
袁术依依不舍将子女们送出仪门,临行之前,突然出声叫住了欲登马车的袁满。
他拉住她的手,不放心地叮咛:“阿满呐,余人父亲都不担忧,唯独你需要另行嘱咐。去了学堂,可不能再无法无天,纵情任性,定要谦虚听从师长的教诲,明白么?”
看着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慈祥老父亲,袁满乖觉应承道:“记住了,女儿不会闯祸的。”
袁术合意点了点头,又转身将侍立一旁的孙策扯到角落,压低了喉咙沉声道:“伯符,实不相瞒,阿满是义父最珍爱的眼珠子。你务必时时刻刻留神护着,若被哪家地头蛇欺负了,定要记下名姓回头致书,我自会找人一笔一笔清算债账。”
孙策凝望袁术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原本想说“她不去找别人不痛快就万事大吉”,可话到嘴边,只化成轻飘飘的一句:“义父放心,策省得的。”
“父亲,你和义兄在那边咬什么耳朵呢?”袁满天真的声音适时响起。随后某人做作提起衣角,踮着步子一阵儿风地奔了过来。
“嘿嘿,没啥。”袁术窘然失笑,挠着脑袋为难地现编现卖,“为父说,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少不更事,得让伯符多多担待着,不要计较那些蛮横与乖戾。”
“父亲不懂,女儿与义兄的关系好着呢,平时的小打小闹,也不过开玩笑而已。”袁满蓦地一把挽住孙策的胳膊,嗓子甜得发腻,暖融融噙笑道,“好义兄,你说对不对?”
孙策嘴角一抽,感觉牙齿都快要酸掉了。
他缄默垂首,睃着眼睛睥睨身量只及自己胸膛的袁满。今日她身着一件黛色对襟学衫,头戴一顶青色方短布冠,背上还架着一副驼色/网篾书箧,端得是人模狗样,甚至居然还有点好看。
对着这张如向日葵一般朝气灿烂的脸颊,孙策在心底咒骂了一句“衣冠禽兽”。揉着发胀的眼睛,他浮开一抹不自然的讽叹:“对,义妹说的都对。”
袁术看不清其中的门道,爽朗大笑,声如洪钟道:“甚好,甚好,看你们感情融洽,为父就心安理得多了。好孩子,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启程吧。”
惜别了术爸,袁满坐上袁府的车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学堂的方向驶离。
不过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城外一处由数座丘陵环绕着的僻静园囿。
举目四望,青山绿水之间,有卵石垒桥,藤蔓爬梁。沿着地势高低错落建立的广袤学舍,就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中,缓缓打开了漆迹斑驳的木门。偌大的牌匾之上,“立仁庠序”四个正楷下笔规整,显然出自行家之手。
男女学生,此刻或成群结伴,或形单影只,陆陆续续往高陵深岗处走去。直到大多身影渐渐消失不见,袁满才从马车上跳下,将一张桃木花笺甩在孙策手中,散漫道:“孙笨,难为你帮我跑一趟,去藏书斋领下经籍哦!”
习惯了袁满翻脸比翻书还快、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孙策一声不吭接过花笺,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去。
藏书斋在一处僻静的山坳,门前草木霏霏,流水潺潺,守斋人半靠在藤椅之上,脸部盖着一把芭蕉竹扇。四野寂静无人,唯有秋风徐徐吹拂,凉意沁骨。
孙策见守斋人睡得呼噜连天,不忍唐突惊扰,便随手脱下罩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等了差不多有大半盏茶的时间,藤椅之上的人却依旧没有丝毫转醒之意。
正在孙策暗自纠结是否需要换个时辰再来,林涧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泠泠悦耳的风铃声。那声音宛转悠扬,渐行渐近,最后五六个锦衣华服的窈窕少女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为首的少女一袭火红衫子,手持弹弓,半眯着一对凤眸,将橡皮筋儿一扯,率先对着守斋人发难。
孙策眼疾手快,捡起地上一片青瓦,手肘一斜,便将攻势格挡在外。只听叮的一声,弹丸落在地上,一声铿锵脆响。
其余少女见领头羊失手了,也纷纷从怀中掏出弹弓,齐齐上阵扯动。顷刻之间,无数弹丸脱弦而出,向着斋院直飞进来。
孙策临危不乱,手风疾转之下,区区一张瓦片就仿佛有了生命力似的,玩出了花儿来。非但将矢石化为无形,更转守为攻,向着少女所在方位反手一拍。便闻连不迭的几声惨叫划破长空,林子里的人头呼啦啦倒下一堆。
此时此刻,藤椅之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守斋人总算有了反应。
吕范睁开惺忪睡眼,见到来者之后,疲态尽扫,从藤椅上弹跳起来,兴冲冲对孙策道:“公子不用出手相助,让她们打。嘿嘿,打得多赚得多。”言讫,人早就飞了出去,躬身在泥土里一阵胡乱摸索。
孙策疑惑低头,吕范复又站起,手中多了一捧灰不溜秋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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