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绿蕊新莲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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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身体大有好转,萧蓉也有了精神办儿子的大事。她重新把要送出去的请柬审了一遍,便派人各自送出去了。

这份来自公主府的请柬快马加鞭送到了纪府。崔氏十分意外,虽说长公主风评欠佳,却毕竟是帝姬。她办乞巧会,怎么会把帖子派给区区一个知州的女儿这里?

但崔氏一联想到那日韩昭不请自来,心中暗暗揣测,莫非是那世子看上了清玥?她是内宅妇人,不知朝中之事。勋贵之家的婚嫁除了讲究门当户对,也要看个浪头风向。纪德英一向也不攀权附贵,身为清流派人,隐约有了清流领袖之势。她不知道这个乞巧会清玥当去不当去,便将帖子拿给了纪德英,问一问他的意思。

纪德英拿着帖子看了半晌,因萧蓉做过纪言蹊的学生,想是这一层关系,公主府才派来请柬。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韩家都远离朝争,没有掺和到立储的事里,是以没什么不好相交的。既然人家来请了,不去就会薄了公主的颜面。妇道人家的聚会,想来也牵涉不到什么政局纷争,便是允了。

崔氏得了纪德英的态度,立刻就着手准备起来。当夜先叫了清玥进房,屏退了下人,委婉了半天方才问她是否与世子有私交。

清玥两颊红涨,“母亲这是哪里话,女儿每回出行,皆有长辈或姐妹陪同,从未私见外男,哪里会认识世子?”

那这件事怎么也都想不通了。

崔氏拿了请柬出来,“长公主七月七日在公主府办乞巧会,下了帖子邀你去参加。”

清辞闻言,又惊又喜。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笄礼,韩昭的突然造访,让她在一众交好的女孩子里被津津乐道了好久。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意?莫非请自己去,是公主要相看于她?她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只是一丝讶然,“公主请我去吗?”

崔氏点点头,把帖子推到她面前,“你父亲已经允了。我会去请一位教养嬷嬷,这几日好好教教你礼仪。哦,明日再去采买些衣衫首饰。你父亲在京中有一处落脚的小宅子,初六叫大管事送你入京,就住那里。这回母亲不能陪你去,一切都看你自己了。说嘉言、行善事,记得母亲对你的教诲。说话做事,万万端庄,也不要露怯。”

清玥不敢得意忘形,一一应下,回到房中却暗暗欢喜了一夜。三房嫡姐清纹和户部汝州清吏司郎中家的长子定了亲,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许久。倘若她嫁入了卫国公府,那不止她自己,生母在三房也能扬眉吐气,再不用看旁人的脸色了。

韩昭回了书院,当夜里就去了澹园。刚想要跃上树,又觉得他犯不着总是破窗而入,真跟个采花贼似的。于是理了理衣摆,屈指在门上扣了扣。

清辞这些日子腿脚不便,便都歇在一楼。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

纪言蹊一向不到这边来的,田家夫妻这个时辰也早歇下来了。这半夜三更的,猜也猜到是谁了。是以打开门,她一点也不意外。知道韩昭定然又是来催书的,张口第一句话便是,“板子马上就刻完了,墨也调配好了。明天我就跟田叔说一声,抽一日去书坊印书。这几日就能做好。”

韩昭侧身进了房,闻言脱口而出,“这么快?不是病了吗?”

“韩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清辞讶异地看着他擦肩而入。

她的腿伤内里还没好透,皮肉却结了痂,又是隐痛又是痒,正是最不舒服的时候。无人在时她都卷着裤子晾着腿,但刚才听到了敲门声,忙放下了裤脚。此时布蹭着伤处,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韩昭清了清嗓子,“听书院黄大婶说的。”

“可黄大婶怎么知道的呀?”她想了想,黄大婶没事总过来澹园,那大概是田婶说的吧。想到这里,她赧然一笑,“世子你不是急着要书吗?本来我还能再快些,只是不小心病了一场,所以耽误到现在,你多包涵呀。”

清辞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到桌案旁。

看到她走路的姿势,韩昭心里又像被人拧了一下,酸酸涩涩地疼。有心问问她的腿,但那天夜里掀了女孩子的裙子,这话说出来不大好听,便忍住了。说话的声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既然病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其实,晚几天也没什么。”

但清辞早拿起刻刀继续刻字,没留心他的话,仿佛旁边没这个人一样。

韩昭看她手边摆了一排或平头或斜口的刀,还有堑、铲、小凿等工具,不时地换着用。女孩子的目光全在木板上,好像那木头比他还好看一样。

韩昭被晾在那儿,干看了一会儿。纪清辞竟然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枉他那天还守了她一宿,简直没良心透了。

二敏从外头玩耍归来,见他见得多了,也不再怕他,径直跳到清辞那里去撒娇。清辞放下刀,把猫抱在怀里,亲亲摸摸抚弄了好一阵。

韩昭觉得他不仅不如块木头,现在连只瘸腿的丑猫还不如了。

清辞放下猫继续做事,那猫得意地围着韩昭的脚转了两圈。韩昭撩袍蹲下,为掩饰被冷落的窘迫,在二敏身上也乱挠了两下。这两下可把二敏挠舒服了,肚皮一翻,躺到了他靴子上。韩昭想,这瘸腿猫比主人还招人疼人点儿。

他自己没滋没味地玩了一会儿猫,心凉飕飕的不是滋味儿。背上还背着东西,找不到机会送出去。最后假装干咳了两声,抱怨道:“客人来了,也不知道给泡杯茶,你这礼数都学哪里去了?”

清辞仿佛才想起来房里还有个人,“啊”了一声,“韩公子,你渴了?”她放下东西,忙起身去桌上看了看,只剩半壶凉茶了,确实太失礼了。她抱歉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煮点水。”

韩昭眉头一皱,“算了算了。等你烧开水,天都亮了。”然后站起身,把身上的包袱解了,往她面前一放,一边解开布包一边道:“这罐是祛疤药,等伤口的痂掉了,就抹这个。养皮肤,不会留疤的。”

不知道平宁怎么包东西的,韩昭解了半天才把东西从包袱里弄出来。清辞看着桌上的庞然大物,睁圆了眼睛,“这是药膏?”

“不然呢?”

好大一只青釉刻花罐子,不像药膏,像送了罐子猪油……说是买酱菜顺了人家的酱菜坛子也说得过去啊。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

“韩公子,怎么好好的送我这个?”清辞忐忑地问。很怕被人知道自己挨了父亲的打。

亏得韩昭脑子转得快,冲她手一指,“喏,你们这些刻书的,那指头上不经常有伤?瞧你那手指头,难看死了。这个你睡前用。”

清辞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因为病了,那书停了好几日,后来精神稍好些就马上继续给他刻板。一心求快,不小心弄破了手。她到一边洗了手,打开了罐子封口,垂首闻了闻,嫣然一笑,“好香啊!”

她又深嗅了嗅,“这是什么香味,我怎么闻不出来?”

“喜欢吗?”

“嗯!谢谢你了韩公子。”她像抱着罐蜜糖,笑也是甜的。

看吧,就是个孩子,收到东西就高兴成这样。见她笑了,韩昭的唇角也忍不住翘了翘,心情忽然也好起来了。

清辞放下罐子,用手指弄了点抹在指尖的伤口处,先是一阵清淡的白花香,接着指尖便感到凉沁沁的,十分舒服。

“你多抹点,这么一大罐子,还怕不够用吗?”

清辞赧赧道:“我是觉得味道很好闻,想试试抹到皮上,遇了热会散出什么香味来。我还要做事,手上不能有油脂,一会儿要洗掉,抹多了太浪费。”

她闻了闻自己的手,被体温蕴热的药膏,此时果然散发出和刚才稍稍不同的香气,越发好闻。

“呀,好香,真的可以做香膏了!”她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孩子,兴奋地把手递到韩昭面前。

带着香气的手,在他眼前晃,简直像在招魂。

“这药不是随便抹上去就完事了,要揉一揉。”

“揉一揉?”清辞拿手指头搓了一下,“这样?”

“笨。过来,爷教你。”韩昭想也没想,一伸手就把她的手握住了。

女孩子的手柔腻微凉,他的掌心却很烫。那点清凉也让他猛然间惊觉自己干了什么。但此时若甩开手更会显得这个“意外”别有用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握着她的手。

要不是因为是她堂叔,他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服侍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不断这样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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