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1 / 2)
宋南枝从刑部衙门出来时,外面围了许多试子。几个之前和宋南枝算是熟悉的犹豫着上前,问:“薛玉,你这就被放出来了?”
宋南枝叹气:“是啊。”
“这么说,舞弊的案子查清了?”
宋南枝皱眉道:“没有。我也只是暂时洗脱嫌疑,刑部大人们心善,见我受了苦,便放我出来。只是一经宣召还是要上堂的。”
董阳曦大抚胸口:“我就说了,你不会舞弊。如今可算是没事儿了!”
宋南枝见着周围的人都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故意提高了音量,道:“董兄不必担心,虽说如今我还不能完全脱身,但世子爷已经找到我无罪的证据,如今只是行动不自由罢了,可比那刑部大牢里好受多了。”
一群人面色各异,倒是董阳曦是个惜才的,怜悯宋南枝遭此无妄之灾,在客栈备了一桌好菜好酒,请了几人作陪,招待宋南枝。宋南枝特意让董阳曦多帮她请了两人,见着自己怀疑的人都上了桌,她放下心来。
一向不与人应酬的宋南枝这次是别样热络,在酒桌上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痛斥了一番刑部大牢的折磨,责怪官员们办事不利,董阳曦捂了她好几次嘴都没能拦住,到最后还哭得昏天暗地的。
“……你们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章烨为了挤进二甲,说是我舞弊就是我舞弊?可怜我好不容易遇上世子爷那般明察秋毫的人,没落得个枉死的下场……却还不得完全洗脱罪名,寒窗苦读十几年……眼看就要成空……”
旁边有人问:“何谓成空?如今既然证明薛玉兄你无罪,就该和其他试子一般入殿试、加官进爵。”
宋南枝醉醺醺嗤笑一声:“呵,惹上这么个案子,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错了……若是这个案子破不了,你以为刑部那些人会放过我吗?多半就是再次拿我去顶罪罢了。若是案子悬而未决,我定是要一直被晾着的……呵,还加官进爵?做梦吧!”
一席话说得众人感同身受,潸然泪下。在旁边已皱眉独自喝了许久的董阳曦突然站起来,酒杯一摔!
“那章烨不就是仗着薛玉兄弟背后无人才敢这般欺凌吗?我今日实在看不下去了!太仓董家也不是好惹的,他能胡言乱语,我们就不能找准漏洞各个击破?薛玉兄弟,你放心,我家在汴京中还有几分人脉,必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董阳曦说干就干,先是用自己的影响力召集了一堆试子齐聚刑部门口喊冤,然后又利用董家在汴京的几分人脉,为宋南枝找有力的证人,决心要为宋南枝彻底脱罪。
几日后,董阳曦一脸欣喜地找到宋南枝,道:“薛玉兄弟,我找到对你有利的人证了!是你的叔父,他听闻你考中的消息,也来了汴京!他可以证明你从小就不会用左手写字,那封指证你的信完全失去了作用!我已经将他送到刑部衙门,相信很快你就能完全脱罪了!”
“我叔父?董兄神通广大,竟然连我叔父都能找来。”
宋南枝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茶杯,嘴上勾勒起一抹讽刺的笑,此时,门突然被闯开了。
是刑部衙差,且一个个面色不善,凶神恶煞。
为首的人一指薛玉,“带走!”
董阳曦立刻变了颜色,拦在薛玉身前,道:“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可是要带他过堂审问?”
“探花郎,我劝您还是不要管这事儿了。刚才薛玉的叔父到了刑部,说是要为薛玉脱罪,我们徐大人一审,便得知了薛叔父家中富足,经常会买些好纸好笔救济薛玉的事,还得知薛玉从老家出发前,薛叔父送了他一叠澄阳纸!这下薛玉罪证确凿,徐大人本就被你们这些去喊冤的试子们十分不满,想快点了结此案,真是打瞌睡的遇见了递枕头的!带走!”
宋南枝面色一变,被衙差架出去了,留下董阳曦目瞪口呆待在原地。
忽然,外面进来了两个金吾卫,前面那人是紫色衣袍,董阳曦认得,这在皇家侍卫里是个队首的等级。
仲元青见着董阳曦,道:“探花郎,既是您找到的薛舅父,就请一起去趟衙门吧。”
董阳曦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遭到仲元青冷眼一瞥,浑身上下像被冻住一样。他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惧,拿出人前的泰然模样,望向薛玉的眼神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十分得体。
“是,请大人带路。”
时隔几天,宋南枝从云端又跌入了谷底,被衙差押着去刑部衙门的一路,一众百姓试子议论纷纷。
宋南枝被带到刑部的偏堂里,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前是侧身听着旁边正堂审问薛舅父情况的祁渊。
两人对视,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
宋南枝本是想设一个局,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正堂已经在核对供词了,祁渊收回耳,问宋南枝:“这就是你说的引蛇出洞?”
宋南枝低头:“是我失算了。”
祁渊缓缓说道:“你倒是厉害,竟将我骗得团团转,若不是你叔父的出现,我还真就相信了你是无罪的。”
宋南枝没有料到祁渊变了卦,直起身子,瞪大眼睛问:“难道大人现在不信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我如何相信。”
宋南枝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深知祁渊是她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如果失去了祁渊的信任,她在这汴京城里便如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她脑子转得飞快,极力思索着让祁渊相信自己的办法。
“当初在人证物证都指认我为案犯的时候,大人尚且相信我,为何现在却不信了?本以为大人是个好官,却原来也是个是非不分的。”
“大胆书生!竟敢出此狂悖之言!”仲元青在一旁怒喝:“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你,教世子爷如何相信?”
宋南枝跪在地上,只觉膝盖下的青砖格外冰冷,硌得她骨骼生寒。
不!她不能屈服。
祁渊凉凉道:“你不必激我,我凭证据断案。你既没有了脱罪的证据,我便把案子审结了。皇上催得紧,此案不宜再拖。”
“大人,我求求你,再审一审!”
“薛玉,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看在相逢一场的份上,我会为你说几句话的,能不能留得性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宋南枝膝行两步,抓住祁渊的衣摆,仰着头,泪光盈盈:“求大人再帮我一次,找找别的证据。”
“皇上限定的结案之期就在明日,我为何要冒着被问责的风险帮你?”
宋南枝缓缓松开手,她低下头,回想着之前在牢中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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