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1 / 2)
乔诚的居所分前院和后山,两人首先在前院查探了一番,没有见到《汉图十三势》。
宋南枝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在西边的山脚下站定,仰头。
“这后山,肯定藏着东西。”
祁渊:“乔诚选择住在这里,而不是书院的山长寝院,的确有些异常。只是这后山这么大,仅凭我们两人之力,无法搜查。”
“那就先试试。”宋南枝当先从侧道上走了上去,她一边走,一边敲着山体,果然在离乔诚前院几十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石室。
两人进入石室,发现里面广阔空旷,似乎是挖空了半个山体。
祁渊敏锐地感觉到不对,把宋南枝拉到身后。
“里面挖开了这么多,定然是有用处的,山体结构也肯定做了改变,小心些。”
他点燃了火折子,在洞内转了一圈,发现这就是个简单石室,只有一个出入口,墙壁上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暗器的痕迹,他稍稍放下了心。
转眼一看,宋南枝正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地面。
“有发现?”
宋南枝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地面。
“我记得,书院的历年记事上写过,乔诚曾经任过机巧先生,后来因选机巧课的学生太少,才撤了这一门的。”
祁渊拿着火折子往地下一照,发现上面有细细的线,把地面分成方格。
他在整个石室里走了一圈,对宋南枝道:“纵十九横十八,是棋盘。”
乔诚通机巧,住处的后山中又藏着这样一个石室,他到底是纯粹找乐子,还是在隐藏些什么呢?连祁渊都来了兴趣。
宋南枝俯下身子,敲了敲地面,是实心的。她用手掌轻轻拂过,闭上眼睛,感受肌肤上传来的触感。
“嗯?”
宋南枝停下手,缓缓移开,祁渊已将火折子照过来,见着方格对角处有个指尖大小的圆形凹面,凹面的弧度十分细微,不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
“你先退后。”祁渊道。
“不。”宋南枝拒绝道:“世子爷,这是我的事情。”
祁渊笑道:“之前不是还要拉我下水吗?现在倒要撇清了?我现在觉得乔诚很可能和舞弊案有关系了,要查他,你可以让开了。”
宋南枝紧张地抓住祁渊的手腕,盯着他的眼使劲摇头。
“我……我不想拖累你。”
祁渊有一瞬间的感动。
她……还是担心他的啊……
祁渊反握了握宋南枝的手,在她耳边道。
“我这么多年的内功不是白练的,放心。”
见着宋南枝站远了,祁渊才半跪着按下了凹面。
凹面下去了半指的距离。
没有动静。
宋南枝走上前来,又在其他的方格上查看了一番,道:“每个方格对角上都有,看来是需要解开的谜题了。”
祁渊皱眉:“乔诚既通机巧又通棋艺,不会在这里留个残局,等着有缘人来和他下吧?”
宋南枝嗤笑:“他可不像是这么风雅的人。”
两人在石室里静坐半晌,祁渊提剑站起来,道:“实在不行,我便光明正大带人来探查。”
“什么?”
“我统领金吾卫,朝廷上下都会卖我个面子,随便找个理由来搜查,不是难事。”
宋南枝看着祁渊高大的身影,忽而有些愧疚。
“不……不必了,我不想你招惹上麻烦。”
祁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能帮到你的事,我哪里怕过麻烦。”
宋南枝被这句话激得心神一荡,她连忙背过身去,不想让祁渊看到自己的失态,嘴里念着:“我们不必为他大张旗鼓的,不就是精通机巧和棋艺么?我父亲的棋艺胜过他十倍……我父亲……《汉图十三势》……对了!”
宋南枝连忙走到一处位置,低下身,摁下凹面。
凹面在低于一指的地方停住了。
宋南枝起身,沿着斜线匆匆走到另一处,摁下另一个凹面。
两人的面前,石室里处一扇石门缓缓打开,天光乍泄,洒在两个人脸上。
“是对角星!《汉图十三势》中反复提到的基础棋局。古人的棋艺制度不完满,黑棋占优势,对角星的布局,是对黑棋先手优势的削弱。后来有了公平些的棋艺制度,对角星便没什么人用了,若不是知道了乔诚手中有我父亲的孤本,我还想不到这上面。”
两人出了石室,后面是风景秀美的丛林山峦。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祁渊:“……你觉得乔诚有可能是想送给解开他迷局的人一眼美丽的风景么?”
宋南枝:“……不可能!”
总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乔诚费这么大力气,到底是想藏点什么呢?
宋南枝往前走着,前面是一条溪流,倒下的树枝横亘在溪流两侧,上面挂了个小木雕。
“祁哥哥,那是……”
宋南枝快步冲过去,将那木雕拿下来,待看清它的样子后,呼吸变得急促,脑中“嗡”地一声炸开。
她把木雕放在手里,眼睛一下就湿了。
那是……兄长宋南寻的。
手上是个小龙木雕,已经被磨得水头光亮。宋南枝大口呼吸着,仿佛当年的情景重现在了眼前——
“哥哥哥哥,我要你的小老虎,借给我戴戴嘛。”
“不行,这是爹特意为我雕的,娘还为我刻了字,我们一人一个,你自己不是也有么?”
“我的小龙不可爱,你的小老虎可爱!”
“谁让你属龙,我属虎呢?这样吧,我去让爹给你祁哥哥雕一个,反正他也属虎,你要他的玩好了。”
“他也不一定会给我啊。”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哪次要东西他没给你过?行了行了,别烦我了!”
“呜呜呜呜你也知道连祁哥哥都会给我,你却不给我,你不是我哥哥,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了,呜呜呜呜……”
“好好好,小祖宗,我给你戴,给你戴还不成吗?我们换着戴!好了小点儿声,被爹娘听到了又以为我欺负你……行了,小老虎给你,小龙给我,我们小枝笑一个,来!”
……
宋南枝把木雕翻过来,看见背面上母亲刻的“枝”,泪如雨下。
祁渊把她抱在怀里,无声地安慰她。
“他们……他们都被烧没了,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留下……”宋南枝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祁渊拍着她的背,道:“那你现在,要去问乔诚吗?我陪你去。”
宋南枝从祁渊的怀里钻出来,她泪眼朦胧地盯着手上这件亡兄的唯一遗物,握紧了。
本该和宋家大火一起烧成灰的木雕,在七年后出现在了乔诚居所的后山中,在宋南枝心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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