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真相(2 / 2)
陈万舒冷笑一声,“你如今是有本事了,看来我不配合你是不行了?”
祁渊低头不语。
陈万舒道:“你可曾想过,皇上为何不让你继续查这案子?作为臣子,你忤逆圣意,我大可以禀告皇上,治你的罪。”
“晚辈所求的,不过是真相而已。”
陈万舒目光一寒,抄起茶杯就扔在了祁渊的脚边。“是。”
“你大胆,竟敢逼迫我,逼迫皇上!我限你今日之内将李管事送回府里来,不然我明日就进宫,在皇上面前细数你的罪过!”
祁渊依旧低着头,眉宇坚毅,衣服料子都没动一下。
“母亲!”许多福突然跑进来,吓了陈万舒一跳。
“不是让你去睡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看守的人呢!”
“母亲不要怪罪,他们是拦不住我的。”许多福扶住陈万舒的手,道:“母亲,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对不对?爹爹淡泊名利,您虽然不是皇上的同胞姐姐,但皇上恩宠不断,您已经是皇上同胞妹妹九姨母之外的头一份了!您没有必要主导科举舞弊的,对不对?”
陈万舒狠狠拍桌,对许多福呵斥道:“孽障!这也是你能议论的?看来我是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母亲!”许多福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您别把我抛开!我再天真,也知道这件案子的性质有多严重!您若是不肯将实情说出来,我们一家人都要遭殃!母亲,你难道忍心看我和爹爹从此流离失所吗?我们是一家人,你说出来,我们共同面对!”
陈万舒闭上眼睛,身体摇摇欲坠,祁渊上前道:“若您和此事当真没有关系,我会尽力保全您。”
许多福也道:“母亲,祁表哥没有事先面圣,而是先来找您,也是给了我们机会啊!我相信您是清白的,求您了,说出来吧!”
看见爱女泪盈于睫,陈万舒心痛至极,她长叹了一口气,对祁渊道。
“你可再等几日,等该到的人到了再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前因后果。”
祁渊问:“那李管事,到底是受谁指使?”
陈万舒目光明灭,“夏侯婵,是太后身边退下来的,从头到尾,一直忠于太后娘娘。我不过是为她提供了安身之所罢了,李管事是她的夫,自然也是太后娘娘的人。”
祁渊瞳孔微缩。
——
太后和荆国长公主回京师的这天,排场甚大。太后自不必说,荆国长公主陈如意,是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永昌帝唯一的同胞妹妹,自小身份尊贵,又因当年永昌帝能顺利登基之事受了些委屈,永昌帝心疼她,多般维护,母子三人的感情十分要好。
但是此刻,回到宫中相聚血脉相连的三个人之间,气氛并不怎么好。
福宁宫的正殿里,殿门紧闭,宫人们都在外面立着,殿里的太后和永昌帝正无声对峙着,陈如意站在太后身后,正在默默垂泪。
这对天家母子,谁也不说话,还是陈如意打破了僵局,道:“皇兄别和母后生气了,要怪就怪我,一点用都没有……”
太后的眉头狠狠一挑,道:“什么你没用?要是没有你的牺牲,现在坐在这龙椅上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母后——”
太后伸手一摆,制止住永昌帝接下来的话,面色冷硬,道:“哀家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皇上,要维护朝廷的稳定和脸面。这件事,是哀家做错了,哀家想着那太仓董家也是在前朝接连出过三甲的家族,如今没落了,想帮他们一把,却不想帮成了这个样子。”
“母后这是帮他们?”永昌帝瞪着眼睛问。
“你不必如此质问哀家。文官不比武官,说句不中听的话,只要文章写得不难看,那些不很重要的职位,谁任不都一样?哀家不过是帮董家找了个孙书生来,再提点了祝沿几句。哀家没想到董阳曦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私自逼死孙书生,也没想到皇后的侄儿祁渊那么能干,能查到祝沿身上。不过好在祝沿自己作死,竟然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让那女学生给杀了。这些事董家都跟你交代了,我没有可隐瞒的。皇帝,哀家不过是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手上也没有沾人命,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母后!朝廷是百姓的朝廷,您不能因为您是太后,就枉顾国法了!操控科考舞弊,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太后横眉一挑,“那你要如何?给哀家治罪?”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陈如意上前,跪在了永昌帝面前,哭道:“皇兄莫与母后争执,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永昌帝:“为了你?”
陈如意泪水涟涟,“母后是想在朝中有一个为我们母女说话的人罢了,皇兄,你是皇上,享天下食邑,没人敢说你,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戳我的脊梁骨啊……”
太后“腾”地一声站起来,对永昌帝道:“如意说得没错!你登基的时候,封如意为荆国长公主,给她等同亲王的封地食邑,朝野上下有多少人反对?都说如意配不上!凭什么?如意是你的亲妹妹,为你登基牺牲了婚事,多受些封赏怎么了?那帮子文官整天叫嚣,当时都逼得皇帝你罢朝了,你还记得吗?你知道那时候如意是怎么过的吗?她都不敢出门,怕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围攻。哀家吸取了这个教训,想在朝中培养些为她说话的人怎么了?我们又不要弄权,哀家只是不想我们母女再受委屈了!”
永昌帝听着生母声嘶力竭的控诉,看着脚下哭得不成人形的胞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怪又不能怪,作为一国之君,也要对朝廷百姓负责,从科举舞弊案发到董家自述罪过,他得知真相的这段时间,已经愁白了头。
陈如意见永昌帝面露哀伤,抓住机会道:“皇兄,母后没有恶意的。她不过是太在乎我了!我会安抚董家,听说董太太当街喊冤,我也会安抚她的!绝对不会再给皇兄添麻烦,只求皇兄别怪罪母后了!以后我也会劝着母后,让她别这样做了!”
永昌帝长叹一口气,他不能忽视太后和陈如意为他登上皇位做出的牺牲,就算真的追究起来,太后也没有大错。何况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关乎皇家颜面。
他挥挥手,只能将此事揭过了。
这对天家母子的争执,自然是风过水无痕了,只是永昌帝还是要和再一次进宫来禀报案情的祁渊解释。
这一次的祁渊,呈上了证物证言,立于下首。
永昌帝看了李管事的证言,心惊于太后手腕的精密,如若没有祁渊的谨慎严密,祝沿之死的真相,可能的确挖不出来了。
永昌帝愁绪百转,心里想着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她说手上没有沾染人命,在自己面前,对祝沿的死推得一干二净,自己也就算了吧。
难道真的追究他母后的罪过不成?
沉默良久,永昌帝发现,祁渊从进殿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倒不符合他追根究底的性子。
永昌帝散发帝威,声音沉沉:“你找了这么多证据,是来向朕要说法的?”
祁渊道:“臣是来揭露真相的。皇上知道了真相,臣的使命便已达到。”
永昌帝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笑道:“你这小子,竟也学会打官腔了。”
祁渊依旧眸色深沉,他心知永昌帝不可能处罚太后,走到如今,也不过是坚持心中的信念而已。
最终,永昌帝只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便让祁渊退了下去,这场君臣的博弈,最终以各自妥协告终。
得知了结果的宋南枝十分疑惑,“太后为什么要主导科举舞弊呢?据我所知,太后的娘家封了个闲散伯爵,这些年在南边做生意,没和朝廷有什么利益牵扯啊。”
祁渊道:“这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权过问。”
宋南枝听出了祁渊话里的沮丧,道:“你能找出真相,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和皇上继续对峙,也是对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追讨责罚,过刚易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明明是普通安慰的话语,宋南枝说出来,听在祁渊耳里,就十分舒适。
他的心情明朗起来,问:“你要不要南阳斋的摆钟,上次我去看平宁的时候,见着你好像挺喜欢。”
宋南枝笑道:“我是喜欢,不过那摆钟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多福送给了我,对了,天气渐冷,书院今天通知了,会提早半个时辰下钥。多福现在还没回来,你去长公主府说一声,若是她赶不及了,就先别回来了。”
祁渊道:“她今日怎么回去了?不是休沐日。”
“是长公主接她回去的,说是要进宫拜见太后。她还说,接下来不得空了,可能要被押着上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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