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张残破的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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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了银子?”

“谁还能跟钱财过不去,我自然得拿着,然后那叫花走了我便把信扔了,他那身上臭的像粪水捞出来的,真是晦气,回头得去洗个澡烧点香去去臭气。”

裴鹤铭立在廊下,心思一转,下了台阶走到俩人身后,陡然的一股冷意让他们打了个战栗,一回头便对上双冰冷的眼。

“大……大人,”其中一名衙吏齿关上下打抖,说话也不利索:“大人饶命,卑职什么都没做。”

裴鹤铭目光定定看着他,自有过目不忘本事的裴鹤铭记得此人唤作胡长贵,景和三十一年初入大理寺,为人油滑,擅巴结逢迎,此前倒还未出过大错。

“那封信呢?”他冷声问。

衙署的官员,上至大理寺卿每月俸禄也才五两白银,底下的吏从便更少。

这几年国库并不充盈,拖欠月俸也是常事,是以底下的吏从生法的找赚钱门道,之前遇到拖欠情况,裴鹤铭便以自己的月俸发给吏从,并严厉杜绝这种歪风邪气。

地位低下的吏从知道他赏罚分明,更是不敢在他面前欺瞒,当即小跑着去将丢弃的信找了回来。

那信是被胡长贵扔在臭水沟,泛着一股酸腐气息。

梁江接过洇湿的信,拆开递给裴鹤铭。

“大人,这莫不是谁家要陈情的……”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关押进大牢的罪犯家人会拿钱求好,想要进牢里探望。

但是裴鹤铭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有人想要寻求庇护,亲自找上门来了。”

裴鹤铭转身,直接回了内堂,换了身素紫纻丝直裰,那柄软剑依旧缠在玉带上,玉带温润于日光中熠熠夺目。

……

得知宋清回了上京,保国公府让家厮送了拜帖。

“还是我去国公府吧,外头人多,阿姊出门也不方便,正好我也要去学堂跟先生说一声明日起就能正常上学了,”女孩的想法周到,加上这两日夜里睡得踏实,学堂那边旷的课程也该补上了。

刘夫人点点头:“我备好了今年的束脩,再带些赔礼,我与你一道去。”

宋清已经准备好出门,闻声笑着道:“束脩本来就该我去送,为了赈灾才旷课,汪院长应该不会责怪,兴许还会以我为荣,到时满学院的赞赏,娘再去也不迟。”

刘夫人犹不放心,可小女儿外出一趟,回来愈显得稳重,她便也只能放手。

将束脩搬上马车,宋清将萧陌赠的药箱也一并带上,这里头都是好东西,送给谢婉,她定会开怀。

正是午后,马车沿着长街驶向谢家,坐在车内的宋清听着闹市此起彼伏的喧闹,忍不住挑开帘子。

千里之外的汴州笼罩在洪灾的伤痛中,许多人失去父母兄弟,失去爱人孩子,余生都在思念中度过,但是这里却还是繁华满京,切肤之痛难以感同身受。

她不由得叹口气。

红蓼见她如此,问:“小姐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世人的悲喜并不共通,感慨世事无常罢了。”她说完,准备取出账册练习珠算。

两日的功夫,她让张礼打听到了梁孙入狱的消息,包括他们府上的女眷男丁尽数被捕。

三司会审最是严格,里外禁止四品以下的官员参与,所以再多的细节,宋清也就不清楚了。

她记得裴鹤铭告诫过她,不要好奇,更不要试着去探听,当时他的表情冷冽深沉,站在雨雾中,身姿挺拔如青松,俊美的表象倒让人忽略他身上那股冷意。

算盘摊在膝头,宋清曲指拨动,便听到车内响起劈啪的清脆响声。

然而车身一个猛地停下,算盘飞出去,珠子瞬间分崩离析,撒的到处都是。

红蓼磕到肩膀,疼的小脸煞白却还是赶紧扶着小姐。

也不等红蓼“质问”张礼,道上传来几声怒骂。

“走路不长眼”“如此丑陋还要出来吓人”“无颜女”之类的谩骂入耳,听得人颦起眉头。

这些话不啻于尖刀,寻常女子只怕难以承受。

但没想到,宋清从被风吹起的车帘外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街,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路中央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

她垂着头,双足不见鞋履,十根脚指磨的都是血泡,右手捂着脸,正剧烈的喘息,像困兽被人指指点点。

宋清震撼于所看到的,正想下车,见那女子颤巍巍的爬起来,右边脸上从眉骨至颊面是道可怖如蜈蚣的瘢痕。

围观百姓倒抽口气。

那是怎样一张残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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