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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他,是夏花死后的第二天。
我们把夏花送回了老家,按照她的要求,葬在苏菲玛索旁边。
回来之前还是短信通知了毒药,希望他开机后能看到。当我们到达艾叶镇,推开门,已然看到毒药背对着我们站在院子里。他目光眺望之处,是建设中的马卓花园。几年没来,这里已经退化成一片荒烟蔓草。就像回忆,如不整理,它沉睡的速度往往快得惊人。一整天里,他除了抽烟还是抽烟,除了和阿南必要的几句应答,几乎一言不发。对我,更是正眼不瞧一下。在置放骨灰盒时,他铲土时用力过度,一锹土铲到我身上,他就像没看到一样,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讲。
沉默比赛吗?我也会。
那两天,我们都在沉默,沉默!直到我们从镇上回到市里。就我们两个,阿南留在镇上老家休息,他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因此也无力管我。
下了长途车,是他先说话:“住宾馆吧,洗个热水澡。”
我没有反对。
如果分手还差一个最后的仪式,拼了命也要完成。
到了宾馆,是他去开的房间,刚进门,他就转过头来狠狠地骂我:“是你让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你知不知道!”
“是你自己关机!”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他逼近我,模仿我的语气:“‘有事吗,没事我们下次再说’,操,你把我当谁,那个书呆子吗?老子不吃这一套!我告诉你,你让我痛苦一次,我就要让你痛苦十次!你知道那些天我去哪里了吗?要不要我告诉你!”
“不用。”我说,“我不关心。”
我倔强地看着他,等着他的拳头落下来,但是他没有,他只低下头来,深深深深地吻住了我。一吻过后,他对我说:“算了,马小羊,我累了,也不想跟你计较了,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对我负责。”
唯一的?亲人?负责?
我忽然觉得特别特别好笑,他还要骗我多久才肯善罢甘休?
“现在她走了,你爸没什么好反对的了吧?”
难道他一直以为,我对他冷淡,是我爸的原因?
我推开他,自顾自地坐下,拿出我的笔记本,启动电脑,打开邮箱。除了广告,竟然悉数都是来自肖哲的信件。我打开第一封未读信件。
Dear 马卓,
一转眼我已经来美国有两个多月了。初到异国的新鲜感还在,然而一切又都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上课,实验室,做TA(助教),总觉得生活比原来忙碌但又充实了许多。尽管如此,偶有空闲,我仍会选择在校园里走一走,坐在草地上晒晒阳光,然后想起你的笑容。你在国内还好吗?
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个恬淡闲适的几乎被森林包围的城市,喜欢和一群来自各个国家地区的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学习一起做实验,喜欢做TA时候面对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好像也感觉到自己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我在这里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内心的激越和满足,即便是在疲倦的深夜,依旧坚持着观察遥远宇宙里一颗还未被命名的星星,反复检查实验数据。这样的辛苦,就像仍在等待着你的心情,我都甘之如饴。
巨大的欧式建筑散发浓浓的学术气氛,明亮宽敞的Hallway(走廊大堂),年轻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休息区喝咖啡热烈讨论功课或者休息聊天,美式小店里有味道极好的Pasta(意大利面),我知道这一些你都会喜欢。若你能来感受这一切,马卓,这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可能性。我确信,你会喜欢这种可能性。
当然还有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你来。
My Best,
肖哲
很快的扫完这封信,我忽然不想关掉它。我心里升上来一个压不下去的念头,我希望他能看到它。
我走进浴室, 把浴室门关上,锁死,水池龙头和淋浴喷头悉数打开,开到最大。
我只是怕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就在我用热水狠狠地冲淋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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