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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片漆黑,竟然停电了。
远远的,我听到雷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快速地滚了过来,就在我们的房顶上方炸开了花。我惊得全身一抖,关掉了水,好不容易摸到毛巾,裹好自己,踉踉跄跄地从浴池里走出来,穿上拖鞋。还在惊魂甫定中,听到他擂门的声音。
“开门!”他大吼一声。我摸索着,打开了浴室的门,脚下却不注意一滑,差点摔倒。
他二话不说将我一把扛在他肩膀上,再搁在床上。
我的胃部正好抵在他的肩膀上,痛得我蜷缩起来。他把我掰直,我拒绝,他再次把我掰直,我一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愣住一秒钟,更大力地撕扯我。
我咬在他胳膊上,他不作声,我更用力地咬,咬到我牙龈酸痛,咬到我流了一脸的泪水。
“不许哭。”他的嗓子是哑的。
权当是告别和最后的抚慰吧。我对自己说,就这样好了。我一直绷紧的神经在临了的一刻还是瓦解了。我就当自己像废弃的旧轮胎一样,任谁把我抛到何处,我都不会在意。
我只是忽然记起了那双眼睛,清澈得仿佛六月的河水,却又带着莫名的忧伤,在我面前汩汩流过,像是在默默地控诉着什么一样。
我听到门外有人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服务员用对讲机讲话的声音,雷声隔几秒钟就发作一次,如同面对着巨大的排气管。空调停了,热气漫上来,我感到汗水和泪水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线,呼吸沉重得无法延续,疼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了我。
心里的痛,身体的痛,一同向我逼近。从未经历过的绝望之感,渐渐淹没我,让我挣扎不得,只能咬紧牙关,战栗颤抖着。
整个屋子里只有我的显示屏独自释放着幽幽的蓝光。其余,皆是触不到底的黑暗。他,我,我们的心。
小城的宾馆,脆弱的输电线路总在夏天的雷雨夜崩溃。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来电时,来电时窗外的暴雨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阵势,我的电脑则处于休眠状态。
我整理好衣服,从他身边爬起来,在另一张床上枯坐,坐了好像有一世长的时间,恢复运作的空调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从认识他起直到今天,我们没有一次比这次更沉默过。
可我并不想哭。一点也不想。好像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刻,再多不舍再多犹豫都已经在冷战期间的每一个深夜里凝固了,又在刚才那好似没有尽头的黑暗和闷热里被吞噬一空。这一刻,在冷气充足的房间里,我紧紧抱住自己,内心竟是一片清朗平静。
“你过来。”他招呼我。
我没动。
“你不过来我过来。”他说。
“我们分手吧。”我转头飞快地对他说,“我决定出国了。”
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我身边,一句话没说,重重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然后,他迅速穿好衣服,拿着他的包,离开了房间。
我发誓,自始至终,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而我才刚刚反应过来,不自觉抚上那痛得火辣辣的半脸,原来想象了一万次的分手,完成的时候这么轻易。
我不在乎这一巴掌,实际上,千个万个我都不怕。我呆坐在床上,听着空调的运作声,忽然间明白,除了使用暴力之外,他也许压根就没有想过如何才能真正了解我的一颗心。他一次次地撞开我的心门,又一次次摔门而去。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门失了锁,再也锁不住我爱他的心情,也再无法将他锁在我的心中。如果以往所有的武力都是为了挽留我,那么这一次,我明白,他是赤裸裸地抛弃。
感谢命运,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也许这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解脱。
最好的解脱。
而夏花,我也终于完成了对你的诺言,从此以后,你可以好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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