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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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华珺坐下,阿美端上茶。

林华珺:挂上煤气灯,以后来你这里温书写字的同学就更多了。

一小伙计接口:可不是,有的人,一杯茶一碟瓜子,能坐一天呢,这灯要挂上了,估计还要再坐半夜——

阿美一指对方,打断: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小伙计赔笑:当然您是!

阿美佯嗔:那还在这儿啰唆什么。我一个老板还不怕,哪轮到你这做伙计的操心!我喜欢他们在这里,坐多久都没关系。

阿美对林华珺:叶润名跟我说,人不能光想着自己。联大的学生现在借住在各个学校里,平日里找到个能安静读书的地方不容易。喜欢这儿,就尽管来!

林华珺点头:阿美,你现在真叫我刮目相看。

阿美睁大眼睛:你是在夸我好吗?

林华珺点头。

阿美不好意思地笑:那都是叶润名的功劳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华珺低头啜了一口茶,抬起头,柔声:阿美,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叶润名,他,他一时半会儿可能都回不来了。

阿美:为什么?

林华珺看着她的眼睛,却不知如何开口。

阿美:他去什么地方了吗?要去很久吗?

林华珺:他……

林华珺看着阿美的样子,很是不忍:他去了延安。

阿美:延安?那是什么地方?远吗?

林华珺:远……他去了延安工作,那里是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阿美:他想去,那就很好啊,他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一定很开心。没关系,我等他,多久我都等他。

林华珺:其实,他写信回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好好读书。

阿美又高兴了起来:真的吗?他怎么说的?

林华珺点点头:他说,等他回来了要考考你,看你有没有听他的话,有没有进步。

阿美:我一定不会偷懒的!你可以监督我!

林华珺轻叹了声:阿美,我以后也不能监督你了,我来,本也是跟你告别的。

阿美:告别?你要去哪儿?

林华珺:我要去玉溪支教,去那里教更多的学生。

阿美:就像你们在蒙自教我们那样?

林华珺点头。

阿美:那是好事!可是我舍不得你。

林华珺: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阿美,我已经拜托文颉了,以后你的功课就由他来教。

阿美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华珺。

正好几个联大学生进门。

林华珺:快去招呼客人吧!

阿美只好起身过去:请坐,坐多久都没关系,没关系的!

林华珺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阿美。

昆华中学女生宿舍  白天  内景

林华珺在收拾行李,文颉在一旁帮忙整理书籍。

林华珺去拿东西,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纸包,还有一叠空白本子。

林华珺疑惑地:这好像不是我的。

文颉回头:是我带来的,里面是些点心和零食,路上吃。还有,你平时喜欢写写画画的,我怕你到那里买不到本子,先准备了一点。

林华珺:谢谢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

文颉:华珺,你真的要去吗?

林华珺点头。

文颉:那里穷乡僻壤的,什么都不方便,要不然你还是留下把学业修完,等毕业了,你想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林华珺注视着文颉:文颉,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文颉叹气:好吧。

昆华中学女生宿舍  白天  外景

一辆马车停在女生宿舍前,文颉正帮林华珺把行李搬上马车。

车把式在检查车辕上的绳子是否固定好。

一切准备就绪,林华珺向文颉道别:文颉,谢谢你。

文颉:去玉溪得走一天,还是我送你吧。

林华珺: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华珺准备上车,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程嘉树(画外音):华珺——

林华珺回头,看见程嘉树就站在不远处。

林华珺心中一动,转头对文颉:文颉,你回去吧。

文颉看了看程嘉树,有些不甘心: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写信,需要什么也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林华珺点点头:嗯。再见。

文颉慢慢走开,不时地回头。

林华珺把目光转向程嘉树。

程嘉树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开口道:我……来送送你。

林华珺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掩饰了,微微一笑:谢谢。

程嘉树想挤出一个笑,但很不自然:到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林华珺:嗯。

两人陷入沉默。

程嘉树:对了,我已经申请转到物理系了。

林华珺愣了一下:物理系很适合你。

程嘉树:通过了考试才可以,还不知道行不行。

林华珺:肯定行,我相信你。

程嘉树看着林华珺,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一阵沉默。

林华珺:阿美来昆明了,开了间茶楼,说要等润名回来。

说到叶润名,两人的眼眶都红了。

林华珺有些哽咽:不要告诉她。

程嘉树点点头。

林华珺: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林华珺看着程嘉树的眼睛:再见——

程嘉树如鲠在喉,说不出再见,亦说不出挽留的话。

林华珺转身朝马车走去,朝阳下,马夫扬鞭,马蹄飞起,车子向前奔驰。

程嘉树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向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车上,林华珺没有回头看,但眼泪早已决堤。

程嘉树追着追着,终究还是被马车甩得越来越远,但他没有停下,一直追着。

直到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程嘉树:再见……再见……

他坐倒在地,眼泪决堤:华珺,对不起,对不起……

玉溪昆华中学  黄昏  外景

乡下昆华中学门口,已是黄昏时分。

马车停下。林华珺已是满身满脸的尘土,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很是简陋,只有几间极其简单的土坯房,这就是昆华中学的校舍和宿舍。

林华珺下车,和车夫一起把行李搬下车。

车夫离开,只留下林华珺一人面对着眼前破旧的房屋。

负责接待的杨老师朝她走来。

杨老师:是西南联大的林华珺老师吧。

林老师:是。

杨老师:欢迎,我是昆华中学的杨明慧,一路辛苦啦。

林华珺伸出手:杨老师,你好。

杨老师介绍着:这几间是教室,前面是我们的老师宿舍。

林华珺拎着行李随杨老师朝宿舍走去。

玉溪昆华中学林华珺宿舍  白天  内景

林华珺推开一间房门,顿时被灰尘迷住了眼。她扬手挥舞了半天,才勉强能睁开眼,只见眼前的宿舍就是一间废弃的土坯房,里面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杨老师:条件简陋,但是目前的情况,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林华珺:我觉得挺好的。

杨老师: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林华珺:不用,不用,杨老师你忙,我自己收拾就好。

杨老师:行,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工作了,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林华珺:谢谢。

杨老师离开。

林华珺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捡起旁边的破扫把,开始打扫卫生。

叠化——

夜幕降临,房间已被收拾出来,一张床,一张桌,床旁一张长条凳,搁着林华珺的行李箱。

林华珺点燃一根蜡烛。

昏黄的油灯下,林华珺打开行李箱整理自己带来的书籍。

行李箱的最下层,是那本《飞鸟集》,林华珺拿起书,露出里面的心形数学题,林华珺怔怔地看着那道题,那张纸被反复折叠打开,已经略显破旧。

她把心形数学题重新夹入《飞鸟集》里,把书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

林华珺的手在抽屉上放了良久,才缓缓合上抽屉。

她开始备课。

万籁俱寂,一盏孤灯独燃……

理工学院办公室  白天  内景

程嘉树站着,期待地看着阅卷的赵忠尧。

赵忠尧看了一遍试卷,斟酌着。

程嘉树忐忑:赵先生,行吗?

赵忠尧笑了:还行。

程嘉树也笑了:我有点紧张……那,我通过考试了?

赵忠尧:程嘉树同学,我代表物理系欢迎你,你可以直接从二年级读起。

看程嘉树还有点不敢相信,赵忠尧笑:我没看错,你果然很有理学天赋,去准备下吧,还愣着干吗……

程嘉树这才应了一声,兴奋地转身跑,又停住,回身朝赵忠尧鞠了一躬。

理工学院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毕云霄帮程嘉树拿着行李,两人一起走进了男生宿舍。

毕云霄把程嘉树的行李放在一张空着的床铺上。

几个男生走进来,其中有一个抱着篮球。几个人看到宿舍来了新人,好奇地望过去,毕云霄忙招呼。

毕云霄: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刚转到我们物理系二年级的同学,以后就住咱们宿舍了。

程嘉树也对大家笑笑:你们好,我叫程嘉树。

毕云霄向程嘉树介绍:这个是林真,物理系一年级,那个叫谢毅——

林真和谢毅分别与程嘉树握手:你好。

毕云霄:还有这个——

毕云霄拉过那个拿篮球的大个子:赵孟奇,最喜欢打篮球,(对赵孟奇)我告诉你,嘉树打得也不错,以后你们可以切磋下。

赵孟奇伸手握住了程嘉树的手:好啊,随时欢迎——

赵孟奇一使劲,程嘉树冷不防,疼得皱起眉。

赵孟奇松开手哈哈一笑:试试手劲,物理系欢迎你!

航校陈纳德办公室  白天  内景

陈纳德办公室,敲门声。

陈纳德从办公桌前抬起头(英文):请进。

罗恒走了进来,对陈纳德(英文):教官,您要的翻译我帮您找到了,您看合适吗?

陈纳德:喔?

罗恒闪到一旁,陈纳德朝他身后看去,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叶润青走了进来。

陈纳德脸色大喜,伸出手,用蹩脚的中文:又见面了,叶小姐!

润茗茶馆门口  白天  外景

叶父和叶母拎着箱子穿过街巷,来到了润茗茶楼门口,盯着“润茗”二字,两人怔愣了片刻。

润茗茶馆  白天  内景

叶父和叶母在一张靠窗的茶桌前落座。

阿美端上一壶茶,帮叶父叶母斟上。

阿美:来这里的大部分是联大的老师和学生,您二老是怎么知道我们小店的?

叶母:我们的孩子在联大读书,听那些孩子们说的。

阿美:这样啊!……

她已经沏好了茶:这是小店的老茶头,二位尝尝。

叶父端茶品了一口:茶好,茶馆的名字更好。

阿美骄傲地:那当然了,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名字,他人啊,更好!

叶父:他也叫润名吗?

阿美点头:对,他叫叶润名。

听到儿子的名字,叶父和叶母的心中难免一痛。

叶父:你为什么要用他的名字做茶馆的名字?

阿美:因为我喜欢他,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了。长得那么好看,说话那么好听,对人也特别特别好……

阿美的描述中,叶父和叶母眼圈泛红,强忍着泪水。

阿美有些无措:你们怎么哭了?

叶父:没有……我们只是思念我们的孩子了……

阿美:你们的孩子不是在西南联大读书吗?你们没见到他吗?

叶母摇头:我们的孩子去了一个他想去的地方,去做他想做的事了。

阿美:那跟叶润名一样啊,叶润名也去了他一直想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延安。

叶父和叶母已经忍不住泪水……

叶父把钱放在桌上:谢谢你,开了这家润茗茶馆。

他和妻子起身离开。

阿美:有空常来喝茶!

理工学院男生宿舍  黄昏  内景

程嘉树和赵孟奇抱着篮球回到宿舍,看到自己桌子上有封信,信封上陌生的字迹,只写着“程嘉树收”几个字。

程嘉树放下篮球,好奇地拆开,拿出信纸。

叶父(画外音):……嘉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启程去香港了。在此之前,我们共同经历了一段难熬的日子,我相信你内心的难过不会比我们少,我也知道,你一定很自责,每次看见你,我都能感受到你面对我们时的内疚,可是嘉树,你一定要理解,润名善良、大度,见不得别人受苦,当时润名所做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一贯选择。我们相信,在当时的情形下,换作是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的,对吗?

程嘉树的眼泪滴在了信纸上。

昆明街头  黄昏  外景

叶父(画外音):……所以,你无须自责,千万不要因为润名的事情影响你。润青年纪小,以后她会慢慢想通的。我们,还有润名,都不想看到你自责和颓废下去。润名走了,你的路还很长。我们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完成润名没有完成的梦想……

街道之上,行人稀少——一辆人力车自远处而来;叶家父母并排而坐,几件行李摆放在车上。

叶家父母神情平静。

人力车一路远去,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图书馆  夜晚  内景

方悦容正站在梯子上,擦拭书架最顶层的灰尘,一个够不着,梯子有些晃动。

裴远之进来,见状赶紧过去扶着梯子。

方悦容提醒:小心灰尘迷了眼。

裴远之:我来吧。

方悦容:已经整理好了。

裴远之扶她下来,深深地看了方悦容一眼,方悦容也温柔地回望着他。

方悦容:托人喊你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裴远之: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两人同时:你先说。

裴远之:还是你先吧。

方悦容不容置疑:你先。

裴远之鼓了鼓勇气:我向上级打过申请报告了,我想跟你结婚。

方悦容却并没有很意外:上级怎么说?

裴远之的视角闪回——

中共地下党昆明驻地  夜晚  内景

郭铁林看着手里的结婚申请,沉默了。

片刻后,郭铁林:远之,你是个审慎的人,既然决定直接递交结婚申请,势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结婚申请需要双方同意,这上面并没有方悦容同志的签字,你经过她的许了可吗?

裴远之:还没有,我想先经过组织同意,再去跟她说。

郭铁林:组织不会干涉你的个人情感选择,既然如此,那就等方悦容同志的意见吧。

裴远之点头。

闪回结束。

图书馆  夜晚  内景

裴远之看着方悦容:你愿意吗?

看着裴远之充满期待的目光,方悦容眼神里闪过一丝难过,但很快掩饰了。

方悦容:你知道在武汉时,在你冒着轰炸下船去抢救书籍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裴远之:想什么?

方悦容:我在想,能遇到你,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事。

裴远之松了口气,微笑着深情凝望方悦容。

方悦容也深情凝望着他。

方悦容打破了沉默:所以,结不结婚,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裴远之愣了。

方悦容:我们不能结婚,甚至不能公开关系。

裴远之呆住了。

方悦容的视角闪回——

中共地下党昆明驻地  夜晚  内景

方悦容手里正拿着结婚申请在看,大致浏览了一下,掩饰不住的喜悦。

郭铁林看着她,却面色严肃。

郭铁林:现在就差你的签字了,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签字,组织便会批准你们结婚。

方悦容笑着重重点了点头,拿起笔正要签字。

郭铁林:只不过,你在西南联大的工作要暂停了。

方悦容愣住了:为什么?

郭铁林:你和裴远之同志在西南联大的工作分工各有不同,裴远之同志的身份接近于公开,而你不一样,你是一枚暗棋,一旦将来风云变幻,你将会是我们留在西南联大的火种。所以,如果你跟裴远之同志结婚,组织就必须得安排人替代你的工作。

方悦容呆坐着,消化他所传达的信息。

郭铁林:但是决定权在你手里。

方悦容犹豫了。

闪回结束。

图书馆  夜晚  内景

方悦容:我已经见过郭铁林同志了——我没有签字。

裴远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

方悦容:如果我签字了,组织将会对我的工作做出调整。

裴远之立刻明白了:我明白了。

两人片刻沉默。

裴远之重新拾起微笑:悦容,我也觉得,遇到你已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了,结婚或者一纸协议,对我们来说,也许都是多余。

方悦容点头,她望着裴远之,裴远之也回望着她。

煤油灯的光,一闪,一闪的。

西南联大新校舍  白天  外景

程嘉树旁白:1939年8月,由梁思成和林徽因设计的西南联大校舍,经历种种坎坷之后,终于在昆明城西北三分寺建成启用。

联大大门口,裴远之带着程嘉树、毕云霄、文颉、祝修远、查良铮和一群联大学生,带着惊奇和兴奋站在简洁庄重的门楣下,念着上面的几个字: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几个女学生拉着手跑了进去,其中一个叫:看到旗杆了吗?升旗台后面是图书馆……

镜头扫过图书馆的外观。

另一群学生中的一个女生:那几排茅草顶的平房是教室吧?走,咱们去看看。

一个男生在问:请问男生宿舍在哪儿?

梅贻琦和郑天挺站在旗杆下的平台上,扫视着新落成的校舍和奔走雀跃的联大学子……

西南联大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男生们陆续搬着行李进了新宿舍,宿舍为土墙泥地稻草顶的长条形平房。男生们嬉笑着争抢各自中意的床铺位置,毕云霄把铺盖往程嘉树上铺一扔,招呼程嘉树:回头咱们也去弄点肥皂箱!

程嘉树正在铺床,转身奇怪地问:弄那个干什么?

毕云霄一指旁边的男同学:喏,看见了吗?

旁边的同学,正把一个装满衣服的肥皂箱盖上,又摞了几个在上面,放在床头,正好做桌子。

程嘉树乐了:这敢情好,方便!

程嘉树问那男同学:你这哪儿来的?

男同学正搬一个肥皂箱当椅子,头也不回:街上到处都有卖。

毕云霄数了数床,对程嘉树:咱这宿舍真够大的,20张上下铺,能住40个人呢!

程嘉树新奇地看着忙碌的同学们,有的同学在挪动床铺,把两三张上下铺拼在一起,成“品”字状。

毕云霄也看见了,朝程嘉树:关系好的,还能搞出个独立空间哪!

上课铃声响起,程嘉树招呼毕云霄:走走走,先上课。

西南联大  白天  外景

男生们结伴走出宿舍,穿过校园小道,走向教室。

新校舍的风貌展现在众同学面前:一排排平房,或稻草顶或铁皮顶,整齐排列,这些是宿舍和教室,实验室。

不远处砖木结构的几栋房子,则是图书馆和食堂。

程嘉树、毕云霄等同学走进物理系教室。

西南联大教室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和毕云霄刚走进教室,便听见有一个同学大呼小叫的声音:这是什么椅子?好生奇怪喔!

赵孟奇的声音:火腿椅!

先前的同学哈哈笑:还烧鹅椅呢,我看你是今天又没吃饱吧?!

程嘉树和毕云霄随之看过去,见几个同学围着比普通椅子右侧多一块木板的椅子正发出议论。

赵孟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书本搁在了那块木板上,向众人解释说:还别不信,你来看这块板子的形状,像不像云南的宣威火腿?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学生甲:像,还真有点像……

学生乙:桌椅合一,节约木材,听课记笔记还挺方便……

赵忠尧走进教室,站到讲台上,同学们这才安静下来,各自坐回位置上。

赵忠尧清了清嗓子:同学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真正属于西南联大的教室里上课,原谅我情绪也有点不能自已。上节课讲到——

赵忠尧搔了搔头发,指着前排一个穿红毛衣的女同学:你的笔记总是一字不差,上节课咱们讲到哪里了?

女同学翻了翻笔记:上节课您的最后一句话是:警报响了,大家赶快跑警报……

众人哄笑。

赵忠尧也笑了:跑警报之前呢?

一个声音打窗外传来:上节课讲到电学,嗯,电学实验。

赵忠尧一愣,程嘉树和同学们也都随之朝窗外看去,只见有个十六七岁的男生,正趴在窗台上,说话的正是他。

赵忠尧正要说话,忽然窗外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赵忠尧无奈地把书本一合:同学们,继续跑警报!

西南联大新校舍  白天  外景

教室、实验室、图书馆里涌出无数的同学,大家并不慌乱,而是结伴成群地往校外走。

程嘉树和毕云霄等几个物理系学生,把实验仪器装进大木箱里,抬着离开教室。

途中,他们撞到一个拿大瓷缸的同学,错肩而过,那人头也不抬地往食堂方向去。

毕云霄转头,指着那人对程嘉树:大家都跑警报,他咋还往食堂去?

程嘉树看了看:哦,那是个广东来的同学,每逢大家跑警报的时候,他就去锅炉房煮他的冰糖莲子。你就别操心了,估计这也是人家的一种乐趣。

毕云霄:乐趣?理解不了。

程嘉树:开始听到警报声时,谁都紧张,可时间久了,发现敌机是雷声大雨点小,慢慢地大家就都适应了,也都有各自的应对方法了,就说咱们跑警报,你看真正有几个人在跑?

毕云霄四下看看:还真是。

程嘉树:我还听说有个女同学,大家跑警报的时候,她就去开水房,拿个盆子洗头发,这个时候热水可劲用……哈哈。

裴远之穿插在学生们中间:同学们,大家不要乱走,还是沿着校外那条路,往后山坟山去——众人随着裴远之的声音,鱼贯出了校门。

乡下昆华中学教室  白天  内景

昆华中学教室里,一身粗布衣裙,打扮已和当地村人近似,但气质还是与众不同的林华珺正在上课。

台下坐着的,是一群中学孩子。

警报声响,她把手里的粉笔放下,走到门外望了望。

林华珺走回讲台对下面的学生:咱们都到树林里去吧,拿好课本。

林华珺收起课本和教案,下面的同学也纷纷收拾起书包。

林华珺站在门口,看学生一一离开座位往外走。

林华珺最后一个出了教室门,并仔细关上门窗。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  白天  内景

原笕桥航校,现为中央空军军官学校的操场上,罗恒等学员们在跑步训练,一身戎装的陈纳德站在一旁,看着学员们从身边跑过。

警报声响起,在空中盘旋。学员们闻听,原本疲惫的身躯似乎一震,但他们没有停止训练,跑动的脚步反而更有力了。

叶润青一身制服、短靴,英姿飒爽地来到陈纳德跟前。

叶润青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陈纳德(英文):将军,您要的文件全部翻译好了!

陈纳德接过,指了指天空(英文):警报,你没听到吗?

叶润青(英文):当然听到了。

陈纳德(英文):你不怕?

叶润青看了看天空(英文):怕,可是怕有用吗?

陈纳德(英文):至少你可以躲啊。

叶润青(英文):将军和这些学生不也没躲吗?

陈纳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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