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千钧一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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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一把扶住万德福,抢先进门,只听一声枪响,老钱中弹,轰然倒下。

万德福抬头,只见一个蒙面人跃窗而逃。他朝着窗户连连开枪,但并未打中蒙面人,再低头一看,赵志明与老钱皆已倒在血泊之中。

“都怪我这条瘸腿拖累,要是不打那个趔趄,死的应该是我,不该是老钱呀。”  说完当时的情形,万德福用力拍打自己的瘸腿。

傅家庄问道:“你们进门的时候,赵志明同志已经牺牲了?”

万德福捶着瘸腿,懊悔至极,“都怪这条瘸腿,要是不瘸,我和老钱就能早到几步,赵志明春同志就牺牲不了了,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

傅家庄安慰道:“出现这样的意外,大家都很悲痛,老万,你们已经尽力了。”

万德福无不愤慨地摇头:“这不是意外,这肯定是大姨他们的阴谋,他们怕我和老钱洗刷了大霞的冤屈,还了大霞的清白,所以才急着灭赵志明同志的口。”

“赵志明同志牺牲了,有没有再找一下其它线索?比如曾经与赵志明同志在一起工作的同志。”

“耽搁了这么久,我也是想再找找线索,可是……”万德福哽咽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我向组织检讨。”

李云光宽慰道:“别这么说了老万,你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也不容易。高大霞的事情,我们再请牡丹江的同志多方了解一下,傅处长,这样行吗?”

傅家庄略一思忖,缓缓点头。

李云光又转向万德福,“老万,你千万不要背什么负担,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了。”

“我对不起大霞!”万德福一脸内疚和自责,呜呜地哭着,“大霞这么被敌人栽赃陷害,我却一点帮忙不上她。”

傅家庄轻声道:“老万,你放心,大霞的事组织上会继续调查。”

“方若愚,一定是方若愚干的!”万德福霍地起身,“我找他去!”

傅家庄赶紧拉住他,“老万,出事的时候,方若愚根本就不在大连。”

“那就是大姨!李副政委,傅处长,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查到大姨的什么线索?”

傅家庄摇头,“大姨太狡猾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万德福懊恼地说道:“我就不该去牡丹江,我要是在大连,还能和你们一起早点把大姨挖出来。”

“谈何容易,大姨藏得太深了。”李云光叹了口气,“你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并肩战斗吧!”

另一边,在苏军警备司令部后楼羁押室里,高大霞被拷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安德烈和玛丝洛娃坐在椅子上,玛丝洛娃掏出纸和笔,朝安德烈点点头。安德烈说道:“高大霞,我们开始吧。”

高大霞冷冷道:“开始什么?提审吗?安德烈,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我们的同志加兄弟,我现在才看出来,你就是一个混蛋加糊涂蛋!”

“高大霞,请你说话注意用词!”  玛丝洛娃大喊。

高大霞冷笑道:“你们还知道我是高大霞啊,那就好,想当年,是我高大霞和你们苏联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并肩战斗,放了一把又一把的天火,烧得小鬼子那是鬼哭狼嚎,现在倒好,小鬼子被打跑了,你们在这朝我泼污水,天理何在!”

安德烈干咳了两声:“高大霞,我们坐在这里,是向你了解情况的,如果你还是这样不冷静,那我们就不必谈下去了。”

“你谈,我看看你能谈出什么花儿来!”高大霞冷哼一声。

“我们先从维卡说起吧。”安德烈坐直了身子,“你说过,你和她并肩战斗过。”

审讯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公安总局李云光办公室内,李云光正与傅家庄就高大霞的问题进行讨论。

“赵志明同志是高大霞在牡丹江那段历史的唯一知情人,现在赵志明牺牲了,高大霞就成了受益者。”李云光意味深长道。

傅家庄愣了愣:“什么叫受益者?你这是带着成见来分析赵志明同志的牺牲!”

“我这么说,是因为只有赵志明能证明高大霞是不是汉奸!”

“这还不是成见?”傅家庄提高了声调,你应该说只有赵志明才能证明高大霞是英雄!”

两人怒视着对方,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随着凝固了。少顷,李云光挥了挥手,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沉默:“我们不争了,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意见,你不想冤枉一个好人,我不想放过一个坏人,我们的出发点一致。”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李云光拿起话筒,神情严肃地听了片刻,简单回应了两句,挂了电话。

“安德烈来电话,说高大霞要见你。”李云光注视着傅家庄说道。

苏军警备司令部长长的走廊里,吴姐提着暖水瓶走来。几步开外,玛丝洛娃从机要室出来,随手拉上了机要室房门,却并未上锁。吴姐心底一动,见四下无人,推开机要室的门,闪身进去。

机要室内空空荡荡,桌面上摆着一份新名单,那是今日即将拉去刑场墙壁的死刑犯名单。吴姐心底窃笑了两声,拿着笔来,在名单末尾添上了“高大霞”三个字。

这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吴姐脸色一变,想要开窗逃走,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门已经被推开了。

她急忙拿起暖水瓶钻进了写字台下的空档处,卷起一阵急风,名单随之飘落在了地面上。

机要员达里尼走进门,朝写字台走来。躲在写字台下的吴姐缩了缩身子,缓缓从从腰间摸出了匕首。

视野里清晰可见,达里尼穿着皮鞋的双脚已然停在了吴姐面前。只消一探身,吴姐的位置便暴露了。她不由攥紧了匕首,预备着骤起发难。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传来一声喊:“达里尼!”

达里尼回头,却见大令从门外走进了。后者笑盈盈地朝她问道:“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马上就走。”达里尼轻声回答,一面俯身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

“你的脸色不大好。”大令愣了愣。

达里尼无奈地悄声道:“我的小妹妹来了。”

大令恍然大悟,低低笑了笑:“噢,是女孩子的事情吧。”

达里尼耸了耸肩,伸手去拉写字台的抽屉,躲在写字台桌下的吴姐下意识朝里侧挤了挤。

“这是什么?”大令忽然问。

达里尼低头看去,原来是那份飘落在地上的名单,忙蹲身捡了起来,匆匆扫了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抱歉了大令,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

她不由分说拽着大令走出门外,房门随之闭合了。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吴姐才从写字台后站起身来,迅速离开了房间。

再说傅家庄这头。在与高大霞见面之前,他首先去会见了安德烈。

安德烈把日记本推到傅家庄面前,说道:“这是维卡同志在大连潜伏期间写的日记。你在苏联留过学,应该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傅家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你还是说吧。”

安德烈扬起日记本:“这上面说,和高大霞参加最后一次放火行动的11名同志,除了高大霞,无一人生还。”

傅家庄嗤之以鼻,“你这个逻辑想说明什么,难道人没有死还成了罪过?”

“没死当然不是罪过,但是维卡同志在日记里怀疑放火团里有内奸。”

傅家庄一怔:“她说内奸是谁了吗?”

安德烈眼底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我要提醒你,高大霞在大连期间,与日本特高课课长来往过密。”

傅家庄迎着安德烈的目光顶了回去:“高大霞是我党的潜伏同志,和日本人接触,是获取情报的需要。”

安德烈并不同意,“但是,维卡同志在日记里写到,知道她的人并不多,高大霞是其中之一。我有理由怀疑,维卡的牺牲与高大霞有着某种关系。”

傅家庄愤然起身,“安德烈同志,你太武断了!”

“这不是武断,这是我审慎之后得出的结论。”安德烈冷冷说道,“你们派往牡丹江的万同志,我在医院见到了,他带回的审查结果是什么?”

傅家庄沉默了片刻:“那个结论和你说的事情没有关联。”

“这么说,万同志的调查结果对高大霞很不利了。”安德烈的身子倚向椅子后背,“所以,我更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高大霞。”

“没有根据的猜测,是对我们自己同志的最大伤害!”傅家庄激动起来。

“你说得很好。”安德烈淡淡道,“正因为需要找到证据,我们才需要高大霞配合调查,可是她只会胡搅蛮缠,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请来说服她。”

傅家庄愣了愣,气势随着弱了几分。

少顷,玛丝洛娃带着傅家庄来到了羁押室门前,两个全副武装的苏联士兵把守左右。女中尉向着士兵点头示意,士兵便打开了房门,让傅家庄走了进去。

羁押室内,高大霞正被拷在病床上,一见傅家庄进来,她马上就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拉扯回去。

“大霞!”傅家庄颤着声喊。

高大霞急不可待地问道:“老万外调的怎么样了?找到赵志明同志了吗?”

傅家庄嗫嚅道:“大霞,赵志明同志牺牲了。”

高大霞心下一沉,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凝固了。静了片刻,傅家庄轻声问道:“你再想想,你在牡丹江潜伏期间,还有谁清楚。”

高大霞呆愣着,木然地坐回了床上:“老赵是没了,我就成了断线的风筝。”

“我们已经委托牡丹江的同志,请他们再找一找赵志明的领导,也许他会把你的情况跟谁说过,如果能间接证明你在那里的情况,也是个办法。”

“要是还证明不了呢?我就得受一辈子冤枉?”

“不会的,你的冤屈,会洗清的。”傅家庄急切地说。

高大霞摇了摇头,凄然一笑:“这辈子,我就没顺当过,喝口凉水都塞牙。”

“过去的事情即使真的证明不了,我相信,你也会用现在和以后的行为,赢得组织的信任。”

高大霞不由瞪大了眼睛,“听你这意思,我以前的革命生涯、党员关系,就一笔勾销了?”

“大霞,当初我们加入革命,是为了入党吗?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吗?”

“我就是觉得冤屈!”高大霞激动起来,“行了,你别在我这里耽误工夫了,还是回去赶紧查爆炸案吧——我想了又想,还是挽霞子的问题。”

傅家庄摇了摇头:“出事前,方若愚去朝阳采购粮食了,这件事,确实和他没有关系。”

“不能因为时间对不上,就说他没事。”高大霞眉头紧锁,“以前,我们在小鬼子的仓库放火,经常用延时炸弹,挽霞子在关东州厅干过,肯定也知道。”

“你说的延时爆炸,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可方若愚出差之前,并不知道我们要往2号仓库放军火呀,再说下午那个仓库还是空的。”

“那他就是没上火车!”

“这更不可能。”傅家庄叹了叹气,“我们问过孙经理,他今天早上已经与朝阳那边联系过了,方若愚昨天晚上就到朝阳了。”

“反正说破大天,我都不信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高大霞气冲冲地嘀咕。

“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傅家庄沉声道,又微微顿了顿,“刚才你说到放火团,我正要问你这个事。”

“安德烈问我这个事了,我没说,就是想让他把你叫来再说,我也好问问老万的事。”高大霞淡淡道,“你问吧。”

傅家庄一怔,心底意识到,她的内心对苏联人也并非完全信任。

“放火团在大连放的最后一把火,你知道吧?”傅家庄问。

“能不知道嘛,我就在里面。”

“当时参与行动的同志,是什么情况?”

高大霞抬起头,眼底现出一阵潮意:“他们……都壮烈了。”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十一个人呀,就剩下我一个,我对不起他们!”

“为什么说对不起?”傅家庄一怔。

高大霞叹息道:“他们都死了,我应该好好替他们活着,替他们多工作,可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活不起,哪还能替他们再干革命。”

傅家庄思索道:“当时,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我也奇怪,我们的计划没有漏洞,可怎么还是暴露了?”高大霞阴沉着脸,“后来,组织上也调查过,说是当时小鬼子在中国劳工中雇佣了一些人,暗中搜集情报,他们把这些人叫白片密探。”

“白片密探?”

“就是他们手里有日本警察的名片,如果发现火灾的线索,就按照名片上的电话随时报告,小鬼子对他们有赏。日本人枪毙他们的时候,开过庭,你最好查查当年日本法院的审讯记录。”

傅家庄缓缓点头,“苏联远东情报局的那个维卡,你是怎么认识的?”

“还是因为放火。”高大霞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放火团是国际反帝情报组织和咱们联手干的,维卡是那边的同志,给我们提供炸药。”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满地瞪着傅家庄,“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替安德烈审问我?”

傅家庄平静地说道:“审问说不上,但这些情况,安德烈有权知道,这对你也有好处。”

“好处就是把我关在监狱里。”高大霞朝四周挥了挥手,眼底满是自嘲之意,“当年我把鬼子烧得鬼哭狼嚎,都没进大狱,现在倒好,大连都成特殊解放区了,我还进来了。”

“大霞,淬火成钢,好钢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我说大狱,你说炼钢,哪跟哪呀。”

傅家庄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略带着几分苦涩:“炼钢和炼狱都是一样的,‘炼’过,才能成器。”

羁押室门外,安德烈正凝神聆听着二人的对话,身后忽然传来奔跑声。安德烈回头,只见跑来的是玛丝洛娃,远远便着急地喊道:“中校同志,大门口有人闹事,说是高大霞的战友!”

安德烈一怔,转身往大门口赶去,走出几步远后又猛然回过头来,对玛丝洛娃吩咐道:“叫傅家庄来!”

苏军警备司令部门前,两个卫兵持枪与万德福对峙,三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安德烈从楼里出来,冲着万德福吼叫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撒野!”

万德福大声道:“我是高大霞的战友,你们凭什么抓她!”

“抓她当然有理由,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走开!”

万德福犹记当年接洽函事件,那会也是平白无故被苏联人抓了起来,当下便新仇连着旧恨一块发泄出:“大鼻子,你们无法无天,随便抓人,天理难容!”

安德烈顿时感到恼火,朝着苏联士兵一挥手,命令道:“抓起来!”

“老万,你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傅家庄疾步冲了出来。安德烈见状,挥手制止了士兵们的举动。

“傅家庄,你个熊货,看着他们抓大霞不管!”万德福跳着脚大喊。

“老万,你赶快回去!”傅家庄急切地喊道,余光不断探向身后的士兵,“这么胡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解决什么?把大霞放了就是最好的解决!”万德福不依不饶地大喊。

安德烈怒斥道:“胡说八道!”

远处骤然传来的汽车鸣笛打断了三人的对峙。众人回头,见院门缓缓打开,一辆遮挡着车窗的汽车驶出院子,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达里尼朝门口张望了一眼,与安德烈对了对眼神,又疑惑地收回了目光。

这么一个插曲并未减弱万德福的愤怒,待汽车驶去后,傅家庄无奈地解释道:“安德烈同志,他是我们的同志,刚从牡丹江回来,不了解情况。”

“我了解高大霞,她是真革命,不是假革命!”身后的万德福又高声嚷嚷起来。

傅家庄瞪了眼万德福,“你还不闭嘴!”

万德福大吵大闹,“我要见高大霞,现在就见!”

“刚才我已经见过了,大霞的状态挺好。”

“那是你见的,不是我见的!”

万德福近乎无理取闹的抱怨点燃了安德烈的怒火,安德烈怒喝道:“这里不是菜市场,不能你说见就见!”

万德福针锋相对:“高大霞也不是汉奸特务,不能你们说抓就抓!”

眼见气氛再度变得紧致,傅家庄连忙按住了安德烈:“安德烈同志,他和高大霞是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他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安德烈挥手止住了傅家庄的辩解,冷笑道:“来一个人就说是战友,我都要让他们相见吧?”

万德福大约是气昏了头,下一刻,他竟脱口而出道:“我还是高大霞的男人!”

此话一出,傅家庄立时呆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莫名。或许是这句话起了效果,安德烈的脸色倒缓和了几分,上下打量了万德福一番,又朝傅家庄丢了个眼色,领着二人走进了司令部大门。穿过院子,进了后楼走,安德烈的脚步忽地顿了顿。走廊尽头便是羁押室,可原本应该守候在羁押室门前的卫兵却不见了踪影。安德烈心中疑惑,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急促起来。

少顷,三人撞开了羁押室的大门,却见门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高大霞的影子?

“人哪?人在哪?”万德福疑心受到了欺骗,愤怒地大喝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  安德烈阴沉着脸,转头看向傅家庄,“你是知道的!”

傅家庄却也大声质问道:“安德烈,你到底把高大霞弄到哪里去了?”

安德烈委屈地摊开双手,“傅家庄同志,我和你一样,都不知道高大霞的去处,我没有骗你!”

万德福怒道:“人都没了,你还说没骗!”

“你是不是把她关押进牢房了?”傅家庄问。

安德烈急忙摆手,“不,不,我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这时,一个苏联士兵跑来,在门口一个立正,用俄语问道:“中校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的人呢?”安德烈急切地问。

士兵的回答令安德烈与傅家庄始料未及:“报告中校同志,已经被押送刑场啦!”

两人大吃一惊,万德福听不懂俄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傅家庄,“他们呜哩哇啦说的什么?”

傅家庄来不及回答,只见安德烈一马当先冲出了后楼,傅家庄连忙跟了上去。万德福腿脚不便,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急得直骂娘。司令部大院内,傅家庄匆匆跳上了汽车,安德烈也一弓腰钻了上了,探出脑袋对门卫士兵大喊:“开门,快开门!”

大门打开了,吉普车轰然作响,冲出了院子。

“安德烈,你是混蛋!小人!无耻之徒!”傅家庄愤怒地大骂。不过是片刻钟的功夫,好好一个人居然被押赴了刑场,在他看来必然是苏联人不顾一切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安德烈死死拉着把手,“傅家庄同志,这肯定是误会。”

傅家庄转头朝安德烈嘶吼:“大霞有个三长两短,安德烈,我和你没完!”

忽然,前面有一个老头走过,安德烈用俄语大叫一声:“危险!”

傅家庄急打方向盘,绕开冲去,把安德烈晃得身子倒向一旁。

“傅家庄同志,死刑犯的名单是我签发的,可,可我认真审核过,里面根本就没有高大霞的名字。”安德烈狼狈地解释。

“你这时候解释有用吗?”傅家庄死死踩下了油门,狰狞的神色近乎失态。

“没用,确实没用。”安德烈眼神黯淡下来。

吉普车颠簸着飞了出去,疾驰在泥浆翻飞的山间小路上。不远处便是刑场了,傅家庄的手心不由微微冒汗——希望自己没有来晚!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空气。紧接着是下一声,又一声——处决开始了!

傅家庄变了脸色,每一声枪响,都让傅家庄的腮肉止不住地颤抖。

毫无预兆地,轮胎发出一声尖叫,车身骤然失去了控制,朝着一棵大树猛地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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