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清闲无为(2 / 2)
我说:“是啊,在等神仙。”
“你看那个白头发的老头了吗?他就是神仙。”
是啊,那个白发老者可不是仙嘛,天天来歌,歌罢就走,也无嗔来也无怨,也无风雨也无晴,真正的清闲无为,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老韩,你知道那老者的来历吗?”
“不晓得,他从不与我们交谈,听广善和尚说,他十年前来到这里,先是借住在寺里,后来喜欢上这片山水了,就自己搬到了遇仙寺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住,每年下两回山,自得自乐,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山上怪人多了,我们是见怪不怪,比如你,也是一个怪人。”
“这山上有仙气啊,在这里待得久了,我也不想下山了。你看那个胡大哥,他可是红尘中人,成天灯红酒绿的,在这里住了几天,心性也沉了下来。”
“那你就留在这儿好了,老罗家这闺女也配得上你,多水灵的一个女孩儿。我还让老君做个媒,给我娃儿牵个线呢,老君看不上我家。”老韩遗憾地摇摇头,又感慨地说:“听说老君在成都认了义子,享天伦之乐去了,他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呢!”
“你不想老君老来有靠啊?”
“哪能不想呢,我是觉得这事不稳妥。谁这么宝气啊,没事认个爹养着,别是要图他什么。”
“他有什么可图的?孤身一个,破房几间,人家那是缘分。”
“破房?古语说得好,‘破家值万贯’,他那房子祖传好几代下来的,说不定底下埋了金银财宝呢!”
胡胜逗完猴子,凑了过来:“哪里埋了金银财宝?”
我和老韩笑了,老韩说:“你还说他的心沉了下来呢,一听见金子两眼马上放光,年轻人,你们是做不成神仙的。”
胡胜不屑地说:“开玩笑,我两眼放光?什么样的大钱、什么样的宝贝我没见过?我一顿饭够你老韩在山上拼死拼活挣一年的,这满山的猴子你见过,可是你吃过吗?猴脑,活鲜的那种,在桌子上挖个洞,猴子的脑袋在洞上面,身子在下面,把猴子的脑壳敲开,上面舀着脑浆喝,下面猴子吱吱直叫……”
老韩听得脸色大变,如看一只饿狼一样看着胡胜半天说不出话来,胡胜得意地进房间去了。
这种吃法我也听郑巨发说过,广东那地方有,非常血腥残忍。这山上的人和猴子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听他这样说,当然愤怒。往前数几亿年,说不定人和猴是同宗呢,人非禽兽,哪有餐食同类的道理。
老韩恨恨地骂:“不得好死啊,来世也让你托生成猴儿!”
我说:“你别听他胡说,哪有这样的事,他故意编出来吓你的。”
“这人身上有邪气,你别和他来往,小心受他的祸害。”老韩说。
老韩在山上久了,每天见的人很多,他有他看人的一套,旧话说,人老成精。阅历深了,即使不会看相,也能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看出其内心。
我相信老韩的话,他绝不是因为胡胜说了那几句令他不可理解的话,而是真的看出了他的内心。
我和老韩聊了几句,刚回到卦摊前,侯华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到我身边,把胳膊搭到我肩上,说:“帅哥,现在混大了啊,不光有秘书,还配上了保镖。”
我把她的手扒拉下去,故意恶心她说:“少来撩拨爷,小心我欲火上来强奸你!”
侯华恬不知耻地嬉笑道:“好啊,不用你强奸,你想要的话本姑娘奉陪。我住‘万客家’,晚上你来吧。”
我看了一眼紧挨着“仙客来”的“万客家”旅馆,单强正嘴叼着香烟抱着双臂在向这里眺望。如同一只狼,远远地看着他的猎物,在琢磨着如何下手。
“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你?是不是和单强那小子在房间里颠鸾倒凤了?把爷给忘了?”我淫笑着摸了一把侯华的脸,然后冲单强做了一个示威的手势。死了一个孙发财,又来了一个单强,侯华这妖精总有把男人攥在手心的本领。
单强把嘴里的烟恶狠狠地吐到地上,扭头进了旅馆。
“那小子吃醋了,看来你的魅力还行。去找个夜总会坐台吧,保准比你那个‘易通天下’赚钱!”
“周天一,你会为你的秽言秽语付出代价的,别忘了玉儿的事!”侯华终于被我激怒了,站起身来冷冷地看我一眼,风一样地向“万客家”走去。
不提玉儿还罢,一提玉儿,我的心顿时像被刀刺一下疼痛起来,我吼道:“我没忘,你也要为你的无耻付出代价的!”
桃儿正在寺门口为游客讲解,听到我的吼声,回过头来,一脸的惊诧。我怒意未消,一把扯掉占卜的招牌,回了房间。
我拉起胡胜说:“老胡,喝酒吗?我请你喝一杯去。”
“好呀,对面那个饭店刚网了一只野鸡,我让老板给炖上了,这会差不多好了,我们过去吧。”胡胜翻身而起,积极响应道。
夕阳正好,饭店门前的石几上,一盆香味四溢的炖野鸡令人垂涎欲滴。
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我和胡胜一人一瓶绵竹大曲,各怀心事,仰脖猛灌。桃儿小心地问:“师父,那个侯华怎么回事,为什么缠住你不放?”
“小周长得帅啊,哪个女人见了不缠着他?”胡胜满嘴跑开了火车。
我不言不语,只低头喝闷酒。
桃儿夺过我的酒瓶说:“少喝点,喝闷酒伤身体,多吃点菜吧。”说着给我夹了一块鸡肝。
我说:“人家说吃什么补什么,我是该补一下心肝了。”
想起玉儿,我岂止少心无肝?
胡胜拿酒瓶与我碰了一下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喝醉哪里睡,天当房顶地当床,喝饱喝足不想娘。来兄弟,别为女人烦恼了,为此时此刻的良宵美景干杯!”
他竟然知道我是为女人烦恼。可是他所认为的女人是侯华,我心里痛的是玉儿。我不想解释侯华缠着我的原因,我心里渐渐压制下去的仇恨又被侯华给撩拨起来,借着酒精的烧灼,越来越怒火中烧。
我咽了一口酒,突然想出一个主意,对桃儿说:“你去请单强过来喝酒。”
“请他喝酒?你喝大了吧?”桃儿不解地说。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和他好好聊聊,”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对桃儿说,“你去吧,我没喝大,清醒着呢。”
桃儿不情愿地去叫单强。
单强自从侯华来到山上,也不去雷洞坪的宿舍住了,在“万客家”开了个房间,日夜受侯华的驱使。我估计这小子是色迷心窍了。
单强早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桃儿一叫他,马上就跟了过来。
他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扯了个鸡腿填到嘴里说:“谢了。”
我给他倒满一杯酒,碰了一下杯子说:“不打不相识,干一杯再说话。”
“喝酒是喝酒,但咱俩的账还没清,我记着呢。”单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要不是胡大哥给我一万块钱买你在山上的平安,我早把你扔悬崖底下去了。”
我瞅了胡胜一眼:“怎么回事?”
“赵头的意思,你们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在山上我得保证你的安全,下了山我就不管了。”胡胜说。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没作任何表示,对单强说:“我们之间没什么恩怨,也没有账。孙发财的死你要问侯华,她一直在利用孙发财,利用他做了很多坏事,现在他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被她拿出来怂恿你。这个女人很恶毒,她的心计不是你能揣摩透的……算了,这事不说了,你以后会明白的,来喝酒。”
我想侯华肯定又对单强承诺了什么,不管我说什么,单强现在肯定听不进去。
桃儿厌恶单强的痞气,吃了几口菜,嘱咐我少喝点,就回旅馆了。这正是我希望的,见桃儿走远,我说:“侯华这女人别看心地不怎么样,可色正,一身风骚,风情万种,又长得唇红齿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只是一般男人她看不进眼去……可惜了,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得到这个女人,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胡胜肆声浪笑:“小周,看不出来,你还是风月场的高手,看来你尝过侯华的味道喽!”
单强脸上青筋盘暴,酒杯往桌上一蹾说:“喝酒就是喝酒,你胡吣什么!”
我赔笑给他端起酒杯说:“喝多了,酒后无德,单兄莫怪,敬你一杯。”
单强不接,胡胜打圆场说:“小周认错了,就喝了吧,别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叽叽的。来,我陪一杯,干了。”
不大一会儿,两瓶白酒见了底,单强的眼就有些直了,踉跄着起身要回去,我握住他的手说:“侯华这女人不错,大城市来的,很放得开……单兄,这酒劲冲,回去多喝点水。”
胡胜看着单强的背影,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说:“小周,你没安好心。”
我说:“我少心无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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