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红烛高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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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火地晋》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易经》六十四卦,很多都是告诫人要守正,然后才无咎,但是守正的人免不了受委屈,因为不计较小的得失毁誉,最终还是无咎,只要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太阳就会永远在头顶,心里也一直会有光明,按自己的想法坚持去做就行了。

自从我重回到滚滚红尘,桃儿就一直抓紧我的手臂不撒手,像是一松手,我又要驾云而去一样。我现在已经能洞察她的心事,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出我找到了“了空大师”,取得了真经,这一次下山,我就要从此离开峨眉了。

人的一生又能遇到几个心仪的知己呢?我们相处这么久,彼此一个眼神都可以心领神会,少男少女,青春正好,一见倾心,日久倾情是人的本能。她不欣赏我不会陪我这么久,不留恋我,也不会抓紧不放手,我大病时是她日夜精心照料,我孤独时是她默默相伴身边,我忧伤时是她巧笑顾盼为我驱走愁云。我非草木,更不是铁石,心里深藏的情愫在这一刻终于被她拨动,再也藏不住了,我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桃儿,我在峨眉遇到的第一个神仙就是你!”

桃儿一惊,戚然说:“我不要做神仙,我要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我懂她的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撒手说:“峨眉山的女子都是仙女,不光美丽夺目,而且心地清澈,古人说得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我借用老君的一句话,‘此生足矣’!我能和你相处这么久,真的是此生足矣!”

“老君说得好,我会照他的话做的。”桃儿坚定地说。

老君说过很多话,我不知道她记住了哪句,只是拉住她的手说:“好,以后要经常去看看老君,他是一个好老头。”

我要去金顶与铉真禅师辞行,胡胜先下山去了,我要桃儿也先下山,她摇头:“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我玩笑说:“我留在山上出家了。”

“我是你弟子,你出家我也出家。”桃儿寸步不让。

“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满世界地跑算怎么回事啊!”

“你讨厌我?”

“我修炼不够,没有定力。”

“我不要做唐僧的徒弟!”桃儿说完脸已经红了,笑着先向山顶走去。

我们从金顶再回到雷洞坪时,天色已晚,只剩下最后一班下山的车了。我和桃儿坐在最后一排,车上只稀疏坐了不多的几个游客,桃儿静静地看着窗外说:“真希望这车子一直一直地开下去,永远也不要停,或者开进时空隧道……”

我有些疲倦,仰在靠背上很快就睡着了,我想,我也是希望走进时空隧道的,那样我就不用去作痛苦的抉择了。

等我醒来时,汽车已经开进了山下的停车场,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桃儿的眼睛,我竟然躺在她的怀里,她抱着我,一动不动,神情恬静安然。我慌乱地坐起来说:“对不起,我……太累了。”

“你睡得真好。”桃儿柔声说。

司机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回去缠绵好吗?我要洗车了。”

我和桃儿窘迫地逃下了车。

我说:“桃儿,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你家人了,你回去吧,我去你家,晚上把你家的风水调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我陪你。”

“桃儿,听话好吗。”

“你怕我学了你的绝活?”

“不是,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就不要去了。”

“我是你弟子,有什么不便的?你当我是一个男人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男人啊。我心里说。

罗家已经几个月没人住了,空宅阴气重,满目生凄凉,站在院子中央,欲隐还现的月光映照得整座宅院阴森森犹如荒坟古墓,疯长的翠竹挟裹着凄风,将地下升腾弥漫的阴气在院子里不停地打着旋涡。

我一眼便看出,那地下的阴气正是在竹林下面。地下水,有热泉寒泉,居热泉之间,家主富贵,若寒泉入宅,煞气难挡,再不及时调理,轻则主人多病,重则运衰有灾。像罗家这种阴阳争宫的风水局更是杀机重重。

桃儿打了个寒战说:“好冷啊。”

我说:“你去小店里多买些红烛来。”

我怕桃儿抵挡不了阴气的侵袭,故意支开她。

等桃儿走后,我打开房门窗户,将所有的灯都开开,又找了些木柴,在院子里生起火,使得宅院在顷刻间变得生气勃勃。我动手将竹子除掉,在原地掘坑二尺一个,写了道符,用从山上带来的灵石压在坑底,念了法咒,细心掩好。然后重新调正九星,定好九紫右弼星位,只待天明将厨房迁移重建就万事大吉了。

桃儿这时也满载而归,不光买了许多红蜡烛,还买了酒菜。

桃儿问我:“红烛怎么用?”

“你去把房间都打扫干净,在所有的房间都点上蜡烛。”

我把剩下的红烛在院子里布满,桃儿趴在楼上的窗前叫我:“天一,你上来看,太美了。”

这时,天上的月亮冲出云层,皎洁无比,院子里红烛高烧,一派喜气。此情此景,自然是美不胜收。

收拾好房间,桃儿在堂屋摆上酒菜,给我斟满酒,双手举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说:“良宵美景,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似今朝。”

桃儿目光流转,柔情似水,被那烛光一映,就像是桃花初开,雨后莲蕊,让我心旌摇动,不敢直视。

我匆匆喝干一杯酒,吃了些菜说:“桃儿,不喝了,早点休息吧,你回你的房间,我在这沙发上将就一宿。”

桃儿仍是倒满酒,也给自己杯中添了酒:“我怕是明天醒来,你又不见了,不如今天一醉方休。”

“你说什么傻话,既有开宴日,自有散席时,醒了醉醉了醒的不过是折磨自己,还是罢了吧。”

桃儿笑而不答,转身上楼,灯影一晃,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不由怅然若失,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这个女孩的。不是心里负了一份重重的感情债,我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爱情这东西说起来美好,真正临头,没有一颗坚强的心竟然不能承受。

我端起酒杯,在心里说,玉儿,你在哪里,我想你了,等着我,不管千山万水,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连喝了两大杯酒,还要去拿酒瓶,手却被捉住,抬头看到似是玉儿站在面前,轻纱薄裙,翩然若仙:“你不是说酒醉酒醒的不过是折磨自己吗?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讪笑着说:“这酒劲真大。”

桃儿把我拉起来,牵我上楼。我站住说:“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吃了你吗?看你紧张的,你上来就知道了。”

我被桃儿连拉带拖跌跌撞撞地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书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桌子中间摆了一尊菩萨的塑像,还在香炉里点了三支香,香炉两旁是两支跳动着火苗的红烛。

我问:“你做什么?”

桃儿把手指竖在唇间,让我不要出声,然后拉我在桌前站好,轻声说:“鞠三个躬。”说完自己先弯下身去,鞠起躬来。我不知她搞什么名堂,呆立不动。

桃儿撒娇说:“你鞠躬嘛。”说完将手搭在我的背上,使劲地让我低头,我被刚才一阵急酒催得头重脚轻,招架不住她,只得顺从。

桃儿看我的丑态却不笑,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说:“观世音菩萨在上,您老人家慈悲心怀,亲手牵就周天一与罗桃儿的千里姻缘,桃儿祈求您慧眼如炬,于此时此刻见证周天一与罗桃儿喜结百年之好,桃儿日后一定好生侍奉您老人家……”

我听明白了桃儿的话,叫道:“桃儿,你开什么玩笑?”

桃儿静静地说:“这是我在金顶请来的菩萨,铉真禅师给开过光的,我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来,再拜一拜该入洞房了。”

我被桃儿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转身往外走说:“桃儿,你喝醉了吗?”

酒醉的人都喜欢说别人喝醉了,此时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喝醉了。

桃儿从背后抱住我,温柔地说:“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我从此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你跑不掉的。”

“桃儿,我懂你的心思,这世间像你这样一尘不染的女孩子不多了,如果说我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可是我不能够贪心,因为曾经有一个女孩,被我深深地伤害过,我没资格再去接受你的爱了。”我真诚地说。

桃儿喃喃地说:“你不要再说了,老君说得对,自己喜欢的就要去努力争取……我不管以前也不去管以后,我只要今晚,我要做你的老婆。”

世上劝人的话有千种万种,可是人们都如风过耳,很少有从善如流的,老君一句话,桃儿就信了,就做了。

我突然怀疑,老君是否会茅山法术,他故意给桃儿与我下了盅。我知道茅山法术是一种非常可怖的巫术,在南方一些土著聚集的地方很盛行,如果两个人定下亲事,女人的会给男人降下咒语,或是让其食入某种神秘的药物,男人如果远走不归,背叛了女人,咒语或是药物就会发挥威力,让男人百虫噬心,最终全身腐烂而亡。男人只有忠贞不渝回到女人身边,女人给他解了魔咒,或是喂下解药,男人才会没事。

我说:“桃儿,我头痛,你在酒里下了药吗?”

“是的,我下了断肠散,你要出了这间屋子,就会死,死,你怕吗?”桃儿的脸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说。

“我不怕死,就怕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桃儿,你饶了我吧。”我哀求道。

“爱一个人就没有‘饶’这个字,饶了你就是对爱情的犯罪。”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爱,如果接受了就是对玉儿的犯罪。”

“你说过你只是心疼她,你没有爱她啊,以后世上会多一个心疼她的人,不好吗?”

“桃儿,我,我……我是爱玉儿的。”

“你可以去爱任何一个人,可是并不妨碍我爱你,我以前从没有爱过任何人,不懂得什么是爱,现在我知道了,爱情就是一种毒药,我已经喝下去了,你是我的解药,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死去的……”桃儿转到我前面,用嘴堵住了我,热烈地亲吻,让我干渴的嘴唇更加干渴。

她身上的热量,她唇舌的狂热,她澎湃的激情,几乎将我烤干。

可是我不能,她的爱不属于我,我重重地推开她,闪到门外,关上门,手拉着门的拉手对她说:“桃儿,对不起。”

屋内传来桃儿的啜泣声,令我心如刀绞,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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