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困兽犹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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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进来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有人来看我。”

“嗯哪,怪可怜的,犯什么事进来的呀?”

“我也不清楚,稀里糊涂就进来了。”我含糊其辞地说。

“嗯,这个……好吧,说说看什么事。”

“帮我给我朋友带个话,请他尽快把我弄出去,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这个,有规定啊,要让管教知道了,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六指为难地说。

“大哥,你帮帮忙,你要多少钱都行,等我出去我一定给你。”

六指定定地看着我,说:“你能给多少钱?”

“五百,不,一千块钱,你看行吗?”我说。

“你写下你朋友的地址和电话。”六指说完迅速掏出一截铅笔头和一页便笺。

我趴在窗台上把郑巨发的地址和电话写了下来。

六指抓过纸和笔装进裤兜里转身走了。

我回身坐在床上,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仅仅过去了五分钟,看守所所长张鸣阴沉着一张毛肚似的脸站到门口,哗哗地开门,厉声高喝:“周天一,出来。”

我看看老才,他依然面无表情;再看看老伊,也依然无动于衷。

我心里有些虚,答了一声“到”,挨到门口。

张鸣“吧”的一下给我戴上手铐,然后锁好门,径直向办公室走去,我嗅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味道,情知不妙,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喊了声“报告”,老实地蹲到了墙脚,他死死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点上一支烟,说:“你胆儿够肥的,敢向外头递消息,说吧,是谁指使的。”

我明白六指把我卖了,也明白这是老才故意要害我。

可是我不能说是老才指使我的,要不然回去监室他能整死我。上次有一个犯人夜里值班时被老才打了几个耳光,告到管教那里,回去后,让老才治得喝了一盆的凉水,差点撑死。

我说:“我的拘留通知书家里没收到,我没有别的意思,想让我朋友给我送件衣服过来。”

“你怎么知道没收到?老实交代,还有别人给你传递消息吗?”张鸣乜斜着我说。

“没有人给我消息,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没人来看我,我猜是通知书没送到。”

“你猜没送到就没送到吗?你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家里人对你失望了,接到通知书也不会来看你。”张鸣说。

“我是被冤枉的。”我分辩道。

“冤枉你?哼,你这样的烂人我见得多了,以前被拘留过一次吧,二进宫了,还敢说是冤枉的!”

“我想找个律师,我有这个权利吧?”我说。

“你在外头什么权利都有,在这里少他妈的和我扯权利,我不管你找不找律师的破事,我只管你在这里老实地待着,说吧,谁指使你找六指的?是不是老才?只要你说了,我不处分你,老才那王八蛋我早看他不顺眼,老是鼓动着犯人闹事,你不用怕,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张鸣忽而声色俱厉,忽而和颜悦色,令我无所适从。

我斟酌了许久,还是打消了举报老才的念头。举报了又能怎么样?他在看守所混得太久了,管教们拿他一点法都没有,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不想与他为敌,这次被他算计了算我倒霉,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能忍则忍吧。

我认真地检讨说:“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你真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说你那点破事算什么呀,不就是算命打卦骗俩小钱吗?老实交代了交点罚款不就出去了?我告诉你,二十多天的侦察期,然后加上起诉,法院审理,你得在这里蹲三个月,三个月,老才这帮浑蛋能把你的骨头给你磨酥了,你好好想想吧!”张鸣看榨不出什么了,也不想和我废话了。

我说:“我没犯法,我认什么?”

“少跟我犯倔,走吧,我给你找个地方,你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张鸣不耐烦了,拎起我推搡到门外,把我押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是很小的黑屋子,人站在里面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里面阴冷潮湿而且腥臭无比,我一进去,差点被呛得呕吐了。

我在心里诅咒老才这个王八蛋,可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做牢头狱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是以整人为乐,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有成就感,或者说,他在这里才不致疯掉,这是他唯一的乐趣,我算是成全他了,和他这样的流氓计较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手仍然被铐着,有些酸痛,两腿也很快站得麻木起来,我尝试着蹲下来,无奈空间实在太小,根本弯不下腰去,这种折磨真的是生不如死。

一切都静止了,没有光,没有声音,我怀疑氧气也会很快耗完,时间也像静止了,每一秒钟都像一年那样漫长。

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要不然我熬不下去。

我想给自己起一卦。在监室里,人多嘈杂,空气恶浊,气场被邪恶之气束缚,我试了几次想卜上一卦,都没成功,连天目都不灵了,看来,这异人只能明察别人,关键时却救不了自己。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想再试试。

我努力要自己集中精力,可是仍然做不到,这间屋子阴暗狭窄,臭气熏天,致使气场阻塞,根本无法感应。

我长叹一声,心里说,都说困兽犹斗,看来这只是书生意气,再凶狠的兽类如我这般困法,还能怎么个拼斗?自己在心里斗争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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