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生(五)(2 / 2)
照雪发出一声嗤笑,“她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是为了她,所以杀了程红还要接着杀夏江吗?”
这一次照雪沉默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问:“最后杀了我之前,可以让我见见她吗?”
裴雪听咄咄逼人道,“不要和我讨价还价。”
照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是。”
裴雪听盯着她看了半天,示意司南带她走,“送她去医院见夏彤。”
司南领命去了,裴雪听站在窗边目送两人离开。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檀真突然开口,“你真的相信她说的吗?”
“什么?”裴雪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随后道,“当然不信。”
檀真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她的故事编得很巧妙,但是也暴露了一个事实,她确实在模仿宿主。只不过是把怂货宿主内心的想法实践了而已。”裴雪听用一根手指挑起百叶窗,“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纯真善良的小女孩的镜像,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不管夏彤内心的恐惧是什么,照雪的行为一定是在把她往那个badending推。就像之前所有的宿主一样。”
檀真自动在脑子里过滤了他听不懂的词,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那你还让司南带她去见夏彤?”
裴雪听狡黠地一笑,“不给鱼喂饵,怎么让鱼上钩呢?现在是午高峰,从凤凰路打车去医院至少堵车半个小时,我们坐地铁十分钟就到了。”
——
司南一路平平安安地把照雪送到了病房,临进门之前,突然叫住了她。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一次你为什么要杀我?”
照雪还戴着眼罩,闻言只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当时只是想带走她,但是你一直守在外面,我一靠近你就会发现。所以才……对不起咯!不过我知道那位大天师就在附近,你不会有事的。”
她忽然流露出一点属于老妖怪的老气横秋来,拍了拍司南的肩膀,“你碍了我的事,我差点要了你的命,就当我们扯平了。”
司南心里闪过一点微妙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照雪已经推门进去了。
病房里每个角落都有高清摄像机,监控背后的专员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门口也有人把手。这是个严丝合缝的牢笼,困着没有飞行能力的雏鸟。
夏彤坐在窗边读一本盲文的书,清透的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洒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沐浴在圣光中祈祷的修女。
“你来啦?”夏彤合上了书,裙裾微扬。
——
五分钟后,司南推开病房门,大惊失色。
病房中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白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荡。
这场监视保护的总负责人恨不得一头撞死。他气急败坏地去揪看监控的人,却发现监控画面上一切如常。两个夏彤安安分分地坐着,一个给另一个削苹果,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司南也很想一头撞死,他打通了裴雪听的电话,“老大,那什么……照雪丢了。”
“嗯,知道了。”裴雪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司南更紧张了,“老大,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
“回去看家。”裴雪听嚼着泡泡糖说。
裴雪听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两个小女孩,她们互相搀扶着上了公交车,公交车转地铁、地铁又转公交车。她既不动手,也不叫停,更不会跟丢,但这跟踪委实大摇大摆,把人折腾得没脾气。
她们的终点在一个靠海的景点,景点十分荒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值班员在岗亭里打瞌睡,铁门一推就开。
满地的浓荫。
“您到底想干什么?”照雪无奈地回头看着她。
“你不知道吗?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裴雪听笑了一声,勾下墨镜看着照雪,“我本来还有点不相信,但你居然真的想带她走。为什么?对你来说找下一个宿主很麻烦吗?”
照雪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叹气,“这位天师大人,你可真是比我还不像人,自己冷心冷肺还以己度人……”
裴雪听不置可否,自顾自地把她的行为逻辑剖析开了,“你选择程红下手,是因为她对夏彤的监视更严密。杀了她,夏江自顾不暇,你就有机会带走夏彤。但是你没想到,我们把夏彤保护起来了。”
在医院,她借机支走司南,但檀真来得太快,她没能带走夏彤。所以第二次,她故意落进裴雪听的圈套,才有了近身夏彤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可以藏身在任何一面镜子或者类似镜子的东西里,我们大概很难抓住你。”裴雪听指了指依偎在她身边的夏彤,“但你不惜被我纠缠也要带着她,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很难理解吗,”照雪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见她?别在装傻了。”
镜子天生就会模仿,所以她和夏彤有着等量的恶毒、仇恨和……善良。裴雪听已然洞察了夏彤是她的共犯,夏彤作为接触了世界暗面的人,必然会受照雪想象不到的处罚。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镜妖,居然对一个人类孩子产生了温情这种东西。
裴雪听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她的想法,宽慰道,“我们对未成年人比较宽容,你不用操那么多心,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照雪摇了摇头,“放我们走吧,天师大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我和她该死的人和妖,程红那种人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至少我放过了夏江。”
裴雪听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你是一只杀过人的妖,你的罪业会吸引到很多的同类。我见过无数你这样的案例,你会害死她的。把她交给我。”
一直躲在照雪身后的夏彤瑟瑟开口,“姐姐,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照雪死死地把夏彤按在自己身后,咬着牙道,“绝不。”
裴雪听略带威胁道,“你知道我们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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