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永不坠落的夏天(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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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转进天星路。”

“目标转进杨柳街。”

观水路、天星路和杨柳街都是闹市,姜文远像一条鱼似的在人群缝隙里穿梭。伪装成人类模样的特调局科员只能缀着他的背影,却死活碰不到。飘浮在城市上空的鸟类科员小声汇报着他的移动方向。

枭不紧不慢地顺着汇报方向走,其间低头给人发微信。

突然间,通讯频道安静了下来。追踪了一路的科员们茫然地站在人山人海里,失去了自己的目标。

枭却出奇安静,他的手机一震,进来一条微信。

【Snow】春华路二十七号。

“收网,春华路二十七号。”

——

姜文远单手撑在围墙上翻过去,还腾出空来理了理自己的帽子。他慢慢地在巷子里走着,在十几步路的距离里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哼着歌转了出去。

巷子外头支了个卖肥肠粉的小摊,亮着盏小灯。小摊上客人不多,只有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女孩,低着头吃粉。老板百无聊赖地坐在摊位后刷手机,猖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回响。

姜文远甩掉了那群特调局的人,不由得有些得意。刚刚吃的那碗泡面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便走到摊位前,点了一碗肥肠粉。

身后的人抢先扫了码,女孩身上清冽的冷香扫过他的鼻尖。

“我帮他付了。”

姜文远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对于艳遇的惊喜,而是恐惧。这个女孩靠近他的时候,他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等他动作,一双银闪闪的手铐就拷在了他手上。

“别想着反抗,这不是给普通人类用的手铐。”裴雪听扫他一眼,“当然,你想试试也可以,毕竟精通奇门遁甲的人不多,你有一试的资本和底气。但是你要是失败了,我就掰断你的手。”

姜文远的心情平复下来了,他低头看着刻满了符文的手铐,心里有了答案,“你就是行动科科长?”

“计划弄死我,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业务不太熟练啊。”裴雪听发了条微信,对着边上的凳子抬了抬下巴,“坐下吧,吃碗粉的时间我们还是有的。”

“能让你请客,我也算是积攒了一点吹牛逼的资本。”姜文远叹了口气,顺从地坐下,“我可以加辣吗?”

裴雪听头也不抬,“老板,加辣。”

于是等一众执行科科员把这里团团包围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被加辣肥肠粉辣出眼泪的嫌疑人,和面无表情的行动科科长。

——

因为姜文远被捕,所以裴雪听暂缓了收拾余湖的计划。她在办公室囫囵睡了一觉,脑袋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就接到了枭的电话。

“你最好有事,”裴雪听起床气很重地说,“不然我们就上陆吾办公室打一架。”

“姜文远说他要见你。”枭说。

其实在收到姜文远的信息那一刻,裴雪听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檀真说的那个名字长得不知道怎么念的阵法源自藏南,但姜文远修的是奇门遁甲,两者毫不相干。

如果檀真说错了,那轮回是否还在继续?

裴雪听灌了一杯冰水,去了执行科的审讯室。

执行科的办公室有种棺材的气味,枭的身上味道更甚,裴雪听只能捏着鼻子在他身边坐下。她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起床气又蹭蹭往上蹿,连带着看姜文远都不顺眼了。

“有什么非得跟我坦白的,”裴雪听没好气地说,“你家的族谱么?”

姜文远被枭的手段折磨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生气,“我们研究过你。”

我们。

裴雪听挺直了后背,神色凝重。

“银藏在的时候我们就对你很好奇了,一个小姑娘,到底是哪里特别,才让陆吾亲自教你。你不师承任何一个流派和世家,道法、术数、符箓都沾一点。”姜文远的语气慢悠悠的。

“你的身家清白,除了哥哥特别有钱,没什么特殊的。但你哥的钱也是来路干净,没有过阴间的手。”

裴雪听皮笑肉不笑,“我替我哥谢谢你。”

姜文远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到银藏死在你手上,我们也没能弄清楚你的特殊之处。直到昨天,我终于明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裴雪听的眼睛上,神色痴迷又癫狂,“生而天眼者,窥阴阳,堪虚实。所以我设下奇门局摆脱了他们,却没能躲过你。在你眼中,此间没有谎言。”

裴雪听冷冷地看着他,直截了当道,“白鹭公馆十三号,到底是藏南阵法还是奇门局?”

“加入我们吧,”姜文远像个自说自话的精神病,“只有我们才能赏识你的能力,陆吾不是在教你,是在束缚你。他们在埋没你的天赋,银藏是为了你好!”

“你是怎么说服余湖的,阵眼是谁?”裴雪听咄咄逼人。

“凭什么那些庸常的人类能够靠着家世关系得到安逸的生活,真正看清世界真相的人却要奔波在阴影里过一辈子?”姜文远越说越激动,皮肤泛起兴奋的潮红。

“银藏为什么要那么做,到底为什么?”裴雪听拍着桌子吼了起来,简直恨不得上去把他撕碎。

姜文远放肆地大笑起来,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出去。

“他的状态不正常,把医生叫进来。”枭强硬地拖着裴雪听离开,对对讲机里的同事说。

裴雪听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发抖,枭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杯水。裴雪听在摇晃的水里看见了自己的表情,狼狈又可笑。

她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呼吸。

“我听说人类对血亲的羁绊是很执着的。”枭说,“我可以理解你,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杀了他。”

“杀了他也没用了,”裴雪听喃喃道,“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亲手送下地狱的。”

“不过有一点我们都猜错了,”枭说,“银藏居然没有把你生而天眼的事报告给黄昏议会。”

裴雪听闭了闭眼睛,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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