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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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

走近时,缕缕安神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今日的剂量好像格外大。

楚河带着宁呆儿抄了小路,只有娄安娴的心腹穆瑾姑姑守在外面。穆瑾姑姑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稳妥,又忠心耿耿。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使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楚河走近了,低声说:“楚河此行多有不便,麻烦姑姑通传一声,有要事相商。”

穆瑾颔首,“皇后早料到您要来找她,便特地嘱咐我在此等您,她今日身子不爽快,事情还是向后拖一拖吧。”

楚河忽然弯了眉眼,“姑姑还需要同楚河说这些客套话吗?皇后不在咸阳宫,是也不是?”

穆瑾向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子,也笑了,“早知道瞒不过您的。五更天的时候,江逐浪来了。”

楚河心下大骇,如今还是在南疆宫内,江逐浪就明目张胆地带走宁巧。信鸽的脚上定是绑了此事缘由,可如今已经不得而知。南疆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任何人想来都可以来,任何人想走也都可以走。

当她再抬起头时,穆瑾姑姑唇边正噙着一抹笑,然后提示她不要声张此事,楚河心下明白,只是又乱作了一团,密密麻麻缠绕如缕。还是宁呆儿扯了扯她的袖子,转身,踩在稀碎的雪上,离开。

空荡荡的南疆宫里,哪有楚国质子的容身之所。曾几何时,陆淮安带楚河去南疆城阙上,月光朗照,流星飒沓,他站在她的右边,与她并肩而立。

独独那次他没有拥楚河入怀,小雪飘落在肩头,眉睫,目光所及之处就是天下的锦绣河山。陆淮安的雄才大略,陆淮安的野心,楚河从来没有否认过。所以如果这时他说出什么,若你喜欢,把整个江山一并送与你的话就很假了。

城下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孩童点亮了许多孔明灯,孔明灯带着烛火的光亮向上飞,这时陆淮安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知道那孔明灯怎么就飘到了离楚河很近的地方,近到她可以看清孔明灯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笔触苍劲有力,她恍然间就明白了。

陆淮安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眸,一字一句,“楚河,生辰快乐。”这句话,同孔明灯上所写一样,这就是陆淮安所给予楚河的最好的浪漫。

楚河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些,忽然掉下来了几滴眼泪,她赶紧低下头去,怕人察觉,然后用宽大的袖子偷偷擦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咸阳宫的安神香熏得人头晕,似梦似醒中却总觉得有一番诡异。忽然下起来小雪,宁呆儿在后面替她撑起小伞,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楚河回望宁呆儿时,有片刻的晃神。

这些年她一直跟在她身边,从繁华的大楚一直跟到极寒的南疆,从孩提学步到如今一直在为楚河撑伞。宁呆儿的性子有五分像楚河,表面放浪不羁,实则细腻多疑。她是这些年唯一一个知晓楚河全部承担与打量的人,楚河对上她的眼眸,开口问她,“你相信穆瑾还是小八?”

宁呆儿许是没有想到楚河会这么问她,愣愣的,有些可爱。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回主子的话,小八虽然有时办事不利,但是衷心可见。穆瑾是皇后的人,呆儿本来也是愿意相信的,不过她今日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

楚河停下了脚步,问她:“你指哪里不寻常呢?”楚河自己也有种感觉,只是说不出。

“呆儿平常喜欢打听些宫里的琐事,人都说穆瑾姑姑是这宫中的老人儿了,之前到了出宫的年纪,她却一直未走,也就是打算终老宫中。下面小丫头们传着说,穆瑾的老母亲在她入宫后不久就去世了,而与她青梅竹马的情郎也转娶了东家贤妇。

“那段时间穆瑾姑姑悲痛欲绝,左右求人托了封书信和些银两给那情郎,以为他能念及着往日情分帮忙料理一下老母亲的后事,结果……”

宁呆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结果那情郎去赌光了所有钱,还舔着脸来向穆瑾姑姑索要。七尺男儿拽着穆瑾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拉拉扯扯又怕人生疑。

“他哭说:‘家里那个怀胎已有九月,他好歹得请个接生婆来接生啊。’穆瑾姑姑怎么打发也打发不走,最后只得塞给了他些银两。还是现在的皇后知道了这件事,帮穆瑾摆平,让她安下心来。”

宁呆儿见楚河八分怀疑,继续说:“主子这些不信也罢,都是小丫头莺儿告诉我的,宫里也鲜少有人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穆瑾姑姑从那以后不再涂弄脂粉,安安心心地服侍皇后。”

楚河边走边回想刚刚的画面,与穆瑾交谈之中确实没有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不过……宁呆儿的话也同时肯定了她的想法,“穆瑾姑姑看起来确实画了远山黛眉,涂了口脂,抹了胭脂。”

人皮面具?

楚河突然想到了断机阁,想到了江逐浪。她曾经从宁巧那里了解过断机阁的本事,她想他取代出一个穆瑾应当算不上难事。

只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不让楚河见宁巧,让楚河以为江逐浪带走了宁巧,让她在这座南疆宫里彻彻底底地感觉到是一个人。会是谁有这样的手笔,能够调动断机阁的人,只为把人一步步圈进他的棋盘当中?

远处一方寒梅映透了雪景,惹了入骨的寒意。楚河头顶的伞不知何时撤去了,她猛一抬头,一张似笑非笑妖媚绝艳的脸撞进她的视线。

百里荒烬!

百里荒烬的笑容还是妖媚如斯,仿若开在彼岸的罂粟花惹人沉沦。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袭狐裘,轻巧地从手里转了一个个儿,披到楚河身上。

楚河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意很是警惕,于是便想脱下来还给他。刚抬起手臂,楚河整个人连带着狐裘都被百里荒烬勾了过去,他用修长的手指在领口打了个漂亮的结,满意地笑笑,才又放开她。

身为一国皇子被他如此挑弄,楚河气急败坏地往下扯,百里荒烬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徒然放大在她面前,薄唇微启,声音低沉,不满中又带了些警告意味,“给我穿好了,一会还有好一段路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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