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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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顾玺影刚推开万蛊窟的门,便觉喉中一阵腥甜。

随后,他猛地吐出一大摊血,面色一片苍白。

此刻,他似想到了什么,立时掀开自己的袖口,见昔日那一抹红消失殆尽后。

只得低低一笑,只是那笑瞧起来无悲亦无喜:“跟了我这么些年,你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在你眼中,我的命就重于一切?”

顾玺影此刻所说之人,自然是顾九。

在袖中印记消失时,顾玺影便知他还是做了那个决定。

将慕离笙推出去,让她以祭品的身份开始。

留给慕离笙的只有毁灭。

顾玉玺闭上眼,感受着万蛊窟内无尽的风声。

此刻,正下着雨,同外边的雨不同,此处的雨多了几分寒凉。

在得知顾九死的那一刻,顾玺影的脑海是空白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在这条路上,随时都会有人死去。

不只是顾九,他如此,慕离笙也是如此。没有人能保证绝对能存活。

可这一日真的到来,他的心却有些闷疼。

顾九于他而言不仅是下属。

想到这里,顾玺影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待他再睁眼时,眸中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他顿了顿,一把带上了门。

只听吱呀一声,这道古老的门就此关上。

连同顾九的过往,一同葬送在这个雨夜,也无人知晓,一个叫顾九的人,曾来这人世走了一遭。

呼!

顾玺影刚一推开门,便有一阵风朝他铺面而来,而此刻在他眼前,并没有什么路,有的只是万丈深渊。

仿佛,只要他一踏错,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见状,顾玺影瞧了眼前方的万丈悬崖,一时静默不语。而后,他顿了顿随即朝那悬崖下,掷下颗石子。

就在这时,悬崖下,传来一阵极强的回音.....

“风声?”顾玺影听悬崖下传来的声音,迟疑的道。他并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风声。

按理说,像这种深度的悬崖,应当不会有声响,但此刻就是有了。

此刻一阵风刮过震碎了顾玺影脚边的碎石。而悬崖下的回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就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对。”顾玺影看着眼前的风平浪静,心下随即浮起抹疑窦:“这绝非风声!”

“轰隆!”待顾玺影话音刚落,悬崖之上方才缠绕着的藤蔓就似受到了什么召唤般,顺直朝顾玺影袭来,那藤蔓出势极狠,伴随着悬崖边的冷风直往顾玺影心口之处而去。

那里的血,最为炙热。

“血蔓藤。”见状,顾玺影随即抽出腰间的折扇,在折扇上加了几分内力,只见他眉梢一凉,便顺势将那些藤蔓连声斩断。

这血蔓藤,顾玺影曾在古籍中翻阅过,它乃万蛊窟内的灵物之一。以血为食,特别是心头血,其心头血乃血蔓藤的大补之物。

此藤蔓藏有剧毒,但凡被此物吸食血液者,定会内力大减。

落氏一族之人虽具灵力,但只限于特殊技法,在规则中容许存在的。

比如,祭司一脉的窥天术,香主一脉的燃明香、族长一脉的蛊术。此中之术,皆为灵力驱使。

而灵力,在这万蛊窟内皆会大大缩减。然,贪狼却除外,他的力量皆来源于世间所有的恶。

不受任何限制。

此处,既是贪狼的孵化所,也是他的终结之地。

是以,就算在外边顾玺影和慕离笙已修至臻化境。但只要来到了万蛊窟都没任何胜算。

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万年蛊王之力。

这万年蛊王也是贪狼最终的目的,而贪狼注定只能灭于万蛊窟。

“预言果然不差。”见血蔓藤已现于眼前,顾玺影心下再无任何侥幸,天下清平和他一人的清平乐他必择其一。

但无论如何选,皆是意难平。

前者有负于天下,而后者只负一人。

顾玺影扬了扬唇,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折扇上染着的血,眸中一片黯然:“这一生,我素来权衡利弊,未曾想最终还是要权衡,只是,权衡之下,还是觉得你比较重要。是以,我便弃下自己,以保你周全,只是这今后的百姓清平,海晏河清,我怕是看不到了。”

“所以,笙笙,你定要好好活着,比之前的好些年,活得都要好,一个人活着,从来都只为了自己,而非任何人。”这些话,顾玺影已藏在心底许久,一直不敢说,也不能说。

许是此刻天光正好,让他在此时有感而发。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只见,原本被顾玺影连根斩断的血蔓藤,像被什么滋养过一般,奇迹般的又存活过来。

那些藤蔓以迅雷之势往顾玺影袭去,不待顾玺影再次将那些藤蔓斩断,脚下便传来轰隆一声。

不消片刻,地面就四分五裂,连带着顾玺影往悬崖下坠去。

良久,此处唯余风声,自始至终,顾玺影都静待这一切发生,仿佛早有预料。

......

此时,慕离笙这边,此刻的她依旧处于阴寒的地牢,破旧的天窗,寒风不住地拍打着窗外的木叶,里里外外都是生冷刺骨的。

“落落,这一次,我也只能说抱歉。”待慕离笙音落,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气,还未待白落笙反应过来,便被这股香弄晕了过去。

昏迷前,还傻傻的等候着慕离笙的答案。

她对慕离笙从来没什么防范之心,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见此,慕离笙不由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衣摆处沾染上的稻草。复再瞧了白落笙一眼,便往外而去,没雁生坐镇,这国师府于她而言并非什么牢笼。

若她想得没错,雁生定会将炼制半月蛊之事尽数推到顾玺影身上,让之后归来的他真正无路可去。

“出招吧。”走到门口之时,那些个傀儡便齐齐朝慕离笙围了过来,那些张脸上皆面无表情,一片杀伐之气。

未待慕离笙多言,便持着手中的利刃直直朝慕离笙袭来,每一招都藏有杀机。

见状,慕离笙随即勾了勾唇,眸中一片寒凉:“找死!”

说完,慕离笙便侧身一闪,朝其中一个傀儡击出一掌,顺势夺下他的武器。

只见,慕离笙剑花一闪,那些个傀儡便被一剑封喉,连残音也无法发出。

随后,慕离笙不再逗留,冷眼瞧了瞧那些尸体便出了地牢。

只有萦绕在她周身的冷风,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提醒着她,方才在地牢内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

“阿姐,你出来了!”了白刚想寻得机会潜入地牢中时,便看慕离笙从地牢内出来,那一身的血腥气和满身的伤痕,不难想像,在地牢内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是了白那双眼,此刻除了焦急之外,还带了些别的东西,他暗下扫视了一眼慕离笙的身后,见并没有白落笙的身影,不由握紧了双拳,眸中过抹忧色。

闻言,慕离笙瞧了眼双目有些红的了白,不由笑了笑,方才还染着寒霜的眸子,瞬时温和了许多:“我无碍,你不必担忧。”

说着,慕离笙复看了一眼了白带有几分焦急又躲闪的眼神,勾了勾唇,眸中一片了然:“落落她也没事,只不过,你想要的暂时不会有答案了。”

“阿姐......是何时知晓的。”听慕离笙这么一说,了白眸中随即划过抹错愕,他看着眼前的慕离笙,神色一时不明。

“是很久以前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说着,慕离笙笑了笑,又靠近了了白些许,只用二人能听见的音量,缓缓言:“不只落落,当初初遇你之时,我就知晓你是雁生的人。”

“那阿姐,为何要留下我?”

“因为我知道,从一开始你都只是了白,我的阿弟。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不会为雁生所用。”

“或许,连你自己都未曾了解过自己,每次一看到你,我都会想到从前的我。”

是的,从前。是以,从初遇了白开始,她才会毫不犹豫留下他。

“阿姐......谢谢你。”了白眼眶略微红了红,心下涌起一股热意,似一团火,在他心间燃烧,此刻,了白想了很多,那些当中都定格在一个画面内。

那也是个子夜,就在京郊之处,那夜的风极凉,而那把刺入他胸口的匕首  却让他痛到麻木,也就是那时,他落到了慕离笙的面前,被她救下。

“那日,那老怪物同我打了个赌,赌白落笙会不会对我动手。”

“赢了,就放我们走,输了就催动下在我体内的蛊。”

“那日,雁生还给了你第三个选择罢。”

“阿姐想的没错,的确有第三个  ,而第三个就是接近你,将断魂种到你体内。”

“本来没有第三个选择的,是那一刀铸就了这一切,阿姐,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想问问  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可我等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要她说一句,我都可以信她,只要她开口!”

“所以,直到现在,你都是信落落的。”

“阿姐,真相在我眼中从来都不重要。”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解释。

说及此,了白嘴角涌起抹苦涩,此刻他的嗓音并没有什么波澜,反倒是十分平静的。

但慕离笙知晓,了白绝不会平静,慕离笙顿了顿,看了眼御花园中纷飞的落英,她随即接过一片,握在掌中,并未看向了白。

她的眼中,唯有这些落英:“有些东西,初时的确美丽,但却转瞬即逝。当你想要握住时,却什么也不剩。”

“而我们,却觉得这一生很长,长到能尽情将这些误会堆积下去,殊不知,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只有一瞬  。”

“阿姐,这些我都清楚。”慕离笙所说,了白何尝不知,只是知道和做从来都是两回事。

做永远比说难上许多。

“了白,如果此次能活下来,就莫要错过了,悲欢离合是人间常事,但地久天长却是世上最难之事,你明白吗?”慕离笙说着,她将眸光转向了白那边,那抹笑中带着几分少有的认真。

她同顾玺影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再无可能。但,她身边之人若是能得偿所愿,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若非阿姐,我撑不到现在......”闻言,了白点了点头,眸中浮现出的是多年来对慕离笙的感激。

阿姐说得没错,人的一生极为短暂,他不想在误会中误了一生。

“阿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说及此,慕离笙笑了笑,那双眼中浮起几分欣慰,此刻她忽然觉得,一直跟在她身侧的少年,终于在一瞬间成长了。

随后,慕离笙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际,顿了顿又言:“好了,不说这些了,阿弟在何处,子虚可在他身侧?”

算时间,顾九应当祭了阵,而雁生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我这就带阿姐前去。”

一炷香后,摄政王府外......

雁生的人早已在此处围了三日,宫外有关于顾玺影的谣言,皆已散播出去。

此刻,了白和慕离笙避开那些个守卫,正潜入到顾玺影原设好的暗室内。

而此刻,外边正围满了兵士,为防那些人察觉,慕离笙和了白的动作极轻。

只听一阵轻响,慕离笙和了白便一同坠入到顾玺影设好的暗道内。

此处避音效果极好,而此刻,小皇帝正在子虚的指导下努力的练着剑,别提多认真了。

“这招落月式以闪避为主,阿弟未免过于激进。”慕离笙勾了勾唇缓缓朝小皇帝而去,未免小皇帝担心,她早已换了一件红衫。

“皇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闻见慕离笙的声音,小皇帝赶紧放下手中的剑朝慕离笙而来。

只是此刻那嗓音中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此时在慕离笙面前他终于脱下了多年的伪装。

再不是那个耽于玩乐的傀儡皇帝。

“这些年,辛苦你了。”说着,慕离笙笑了笑摸了摸小皇帝的头,面上除了愧疚之外,更多了几分欣慰。

不愧是她的弟弟,自小便懂得韬光养晦。

“皇姐,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可是老师一直不让我见你。”

小皇帝口中的老师自然是顾玺影,他既怕他又敬他。

若非老师,他早已成了地底的亡魂。

“头,顾九有东西要给你。”见慕离笙安然无恙回来,子虚面上尽是欣喜,除此之外,他也没忘了自身任务,只得暗暗提醒同小皇帝寒暄中的慕离笙。

“阿弟,你先练会剑,皇姐忙完了再检查你的功课。”

“嗯嗯。”

刚一进门,慕离笙便收起面上的笑,拿着子虚递给她的信件,半坐在桌案旁,轻抿了口子虚沏好的茶水,朝子虚吩咐道:“买一副上好的棺木,将顾九厚葬罢。”

“头......您的意思?”

“他死了,就在不久前。”说着,慕离笙不疾不徐地打开手中的信件,眸中不起任何波澜:“这是他为自己选的路。”

没人逼他,正如慕离笙若非一开始便心甘情愿,以顾九之能又岂能逼她分毫。

顾九对顾玺影的确忠心,若非忠心,顾玺影也不会对他信任至今。

“泽安身边本没有何可信之人,如今就连顾九都离他而去了,他就只剩下我了。然而,就算是我,也将要奔赴自己的使命,所以啊子虚,你要誓死效忠之人,如今又多了一人。”

说及此,慕离笙话语中略有些惆怅,所说之言,带了几分感慨,她并非一个伤春悲秋之人,世上所有的悲伤,大多始于死亡。

“头,属下从跟你第一日起,命就是您的了,您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就会做什么,头只管放心,轮忠诚,属下绝不比顾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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