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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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子虚跪在慕离笙跟前,很是认真的道。说出的话也是铿锵有力。他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只有在慕离笙跟前他才能感到温暖。

人可以为那一点温暖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子虚,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不属于任何人,在这世上,能伤你的也唯有自己。”说到此处,慕离笙随即叹了口气,起身虚扶了子虚一把,让他站起来。

此时,一阵风拂过,卷起屋外的点点落花,漾起茶盏中丝丝涟漪,不过,此刻慕离笙并未去关注,茶盏中浮上表面的那一片片乌色的茶叶,飘浮中带着死一般的寂寥。

似一个孤独的游人,独自历经山川四时之景,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孤寒,行着一叶孤舟,永远到不了彼岸。

在这途中,没有阳光也没有雨露,更没有未来。她将要走向的终点,早已谱写,那是无尽的黑暗:“如果有一日,我于这世间消失,你不要惊慌,也不要去寻找,就当我从未存在,你要同对我一般,守在泽安身侧,奉上你所有的忠心。”

“有时候,死亡仅仅只是起点。”慕离笙看着屋外纷飞的落花,缓缓道。

无人知晓,她此刻的心情。

“头,这些话,我怎么一个字也不明白。”闻言,子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慕离笙,心下一阵迷茫。

“不明白最好,这样就不会有更多的挣扎。”说完,慕离笙也不管子虚有没有听懂,沉下心,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须臾,慕离笙顿了顿又言:“召集所有暗线,将半月蛊解药散播到城内。”

“一个时辰后,将城中百姓引到闹市。”经巫绮多年的收集,此刻,慕离笙手上已有了雁生制半月蛊残害城中百姓,所有的证据。

“头的意思......”

“是时候揭开贪狼的真面目了。”她不会给雁生任何反扑的机会。

而雁生对她们亦是。

此刻,一处暗堂内,领头的黑衣人正听着下面的人报着城内的动向。

那黑衣人并没有名字,只是雁生诸多手下中的一个,但对比其余的傀儡,他在雁生面前,事实上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虽然多数是听雁生下达命令。

通常,雁生都只唤他的代号,夜莺。

意为,暗夜中的眼睛。

他是由雁生的一部分制成的。

“月长,据探子来报,今日城内出现了可疑人物,属下正在排查。”

雁生手下有一支亲卫,暗中趋势着他的情报网,同顾玺影一般,雁生的情报网散播到各国。

同顾玺影处于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两者相动,足矣让天下大骇,届时定起硝烟,难以缓和的局势,必将分崩离析。

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一念起,便祸及天下,这是顾玺影一直以来都不愿看到的。

到那时,必生灵涂炭,而非如今单纯的蛊虫之祸。

若不加以制衡,早晚会同当初的宣和一般,惨烈收场。

是以,多年来,就算有满腔的恨意,顾玺影也只能暗中蛰伏。只待,雁生先行出手。

如今,时机已到。

“可查到是何人?”

“了白。”

“呵,原来是那个废物。”闻言,夜莺,话语中带了几分轻蔑。对于了白,那黑衣人自然是熟悉的,当初那场悬崖上的赌约,夜莺至今都记忆犹新。

一个废物,不好好带在那腐烂的泥土内,妄图窥探那抹艳阳,这便是他应有的下场。

那废物,同大小姐,本就是云泥之别。

“是,他身边还跟着其余的人。”那傀儡冷冷道,傀儡并没有感情,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他们能做的唯有绝对的服从。

“看来我们那摄政王也开始按捺不住了。”说着,夜莺冷冷地笑了笑,眸中掠过抹杀意:“继续,让那谣言在城内发酵罢,想来会很有意思。”

顾玺影素来在永乐,就如同煞神一般的存在,若再加以以蛊控人的罪名,只会越发的让他人人得而诛之。

届时,就算他从万蛊窟归来,在永乐也无容身之处。

更何况,他唯一的软肋,还握在他们手中。

“......”听夜莺这么一说,那傀儡随即默了片刻,在夜莺不耐地瞅了他一眼时,那傀儡复又冷冷道。

“还有一事,半月蛊的解药在城中散开了。”

“你说什么?”闻言,夜莺双眸一抬狠狠揪住那傀儡的衣领,眸中尽显凶光:“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到底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应是摄政王的旧部,人数应当不少。”那傀儡并未在意夜莺满腔的怒火,淡然的陈述着事实。

他是傀儡,本无五感,夜莺的怒火在他这里,丝毫无用武之处。

“那还不快去,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夜莺近乎气急败坏地道。他有些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恐怕来不及了,他们已将城中之人召集到上阳街,解药怕是都已服下。”

“蠢货,还不快走!”听言,夜莺再也按捺不住,召集人马赶紧往上阳街而去。

上阳街,位于永乐王都最中央,是最为繁华之处,更是寸土寸金,若是平常普通的民众别说来这一块,连想都不敢有踏入此处的想法。

但今日却大不相同,只因今日,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内百姓突然如同发狂一般到处咬人,而那些尚且清醒的,无处可逃,便往此处蜂拥而来,那禁锢他们许久的尊卑之念,在此刻烟消云散。

“啊,救命啊,别吃我!”一个身着粗布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处店面,不断拍打着门房,然而不管他如何敲打都没任何反应。

此刻,永乐望都内已是兵荒马乱,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

不多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寂的气息,街道上早已一片狼藉,原本只是如犬类般咬人,到如今已转变成人吃人了。

街道上,遍布着还清醒之人的绝望叫喊与痛呼。

此时,永乐望都俨然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头儿,不好了,街上的人都失控了!”出去探查消息的子虚,不消片刻便赶紧回来同慕离笙汇报者街上的情况。

面上是散不去的惊诧。

原本他想依照慕离笙的计划,将半月蛊的解药散播到城内,并将那些人聚集到上阳街,未曾想,刚等他一出去,便瞧见一番番血腥的惨状。

那些人都像发狂一般,咬着其余人的皮肉,这番场景就算子虚跟着慕离笙执行了如此多的任务,都未曾见过。

一时间,心下难以平复。

“失控?”闻言,慕离笙面上一阵凝重:“方才我边听外边有些吵闹,究竟发生了何事!”

忽然间,慕离笙心下涌起抹不祥的预感。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而屋外忽的传来一阵喧闹声,更像是在同什么打斗。

见状,慕离笙眉头随即紧蹙,垂在身侧的手略紧了紧。她未待子虚回答,便拿起桌案上的软剑插入腰间,往外而去。

“随我出去,迎战。”那抹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一出,慕离笙大概已经猜到,那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

是半月蛊,更或者说并不只有半月蛊,那里边还夹杂了其余的蛊虫,如今解药既出,自然会激发其余蛊毒的毒性。

如今,那些中了蛊的人,只会成为吃人的怪物。

他们,都算错了。

而此刻,落氏一族,遗址内......

雁生似有所感一般,从幻象中苏醒过来,那梦虽美,却终有苏醒的一日。

那些落氏一族亡灵,威力虽大,但却只能控制雁生一刻,那些亡灵所编织出的幻境虽美,却有破碎的一刻。

而在这梦境破碎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雁生,在那里依旧有昔日婉听的音容笑貌。

而那时,雁生还不是贪狼。

那日,是他们大婚之日,亦是雁生决意赴死之时。

桃花十里,竞相灼灼......

“噗!”体内真气缭乱,雁生早已是强弩之末,实在强撑不住之下,猛地吐出一滩血,那血中冒着几分黑气,刚一落地,便已蒸发。

须臾,雁生便感觉,身上的皮肤一阵阵开始龟裂,仿若一面破败已久的墙,开始掉灰覆灭。

若之前,贪狼在亡灵编织的幻境中感受到美好,那此时,迎来的便是幻灭破碎。

一个尘封已久的真相,正悄然浮出水面。

“呆子,你怎么样。”见状,婉听赶紧扶起半跪在地上的雁生,源源不断地朝他输送着灵力。

那张精致的脸上躺着两行泪痕,她无声地哭泣着,死死地咬着唇瓣。

“你偷了七星盘?”雁生感受到灵力滋养他的齐筋脉八骸,心下一阵触动,他有些沉痛的握紧婉听的手,只是,体内相互焚烧的真气,正在渐渐烧着他的眼识海、耳识,各种感官。

此刻,雁生的眼识已失,他无焦距的看向别处,四处寻找着婉听的身影,嗓音中,俨然生起几分怒气与害怕。

“婉婉,逆天而行,必遭天谴,你怎可如此!”说着,雁生眸中浮起几分泪光,他紧握着婉听的手,只是,无论他如何看,眼中依旧空无一物。

“你的眼睛......”婉听赶紧抽出被雁生握住的手,一脸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在雁生眼前晃了晃。见雁生的双眼毫无焦距之后,猛地跌坐在地上,低泣着,握着七星盘的手随即颤抖着。

“如你所见,我看不见了,除此之外,不消片刻,我的五识也会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婉婉,七星盘乃不祥之物,它救不了我,只会彻底激发贪狼,莫要受其蛊惑,你若心里当真有我.......便同你师姐回去。”

“没有七星盘,你会死的!”

“就算用它,我得以存活,待我再睁眼时,那人也只是贪狼,而非雁生。”说及此,雁生伸出手想触碰婉听的脸,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见此,婉听赶紧靠近她将雁生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雁生触碰到的除了皮肤的温度外,还有婉听滚烫的泪。他的手略微一顿,刚想收回却被婉听紧紧握住。

听雁生所说,婉听心下也有些动摇。

而此刻,掩藏在暗处的落氏一族中人,都在三阁之主的示意下按耐不动。

而这当中,率先出声的便是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此女子乃香阁的香主,绝美的面容下,嗓音带着惯有的清冷:“族长,大司命,婉听是我们自小看着长大的,留些时间,让她同雁生告别罢。”

“阿笙,你知道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落氏一族的族长缓缓道,话语中带着素来的温和。

“预言现世那日,结果便已知晓,婉听所为,不过是进一步推动命运的齿轮,诸位,那个计划我们可以实施了。”

说着,慕笙便将腰间代表香主玉令的玉牌,交由落氏族长的手中,那双素来清冷的眼中含着几分坚定:“不日,我将赶往永乐,而司命姐姐也会同我一同前往宣和,不日预言所示便能解。”

待慕笙音落,一直未成说话地大司命,也随即开口:“没错,阿笙所说,亦是吾所想。”说及此,大司命将眸光转向落氏族长的腹中,眸中浮起抹温柔。

“你腹中的孩子可想好为何名?”

“想好了,既是条歧路,便以巫为姓,唤作阿歧罢。”

“歧路?你原是如此想。”大司命看着落氏族长的腹中,而后,单手一挥,便将一半命格注入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那双素来平淡的眸中带着几分悲悯。

“此乃半份命格,本该给吾未来子嗣一副健全的命格,然昨日窥天,吾已窥见未来惨状,故而,将它注入你孩子身上,愿她不负使命,你,可会怪我?”

“怎会,我这孩子出生便注定要夭折,是大司命,给了她一线生机,阿歧是我所出,身为下一任族长,她定会为落氏倾其所有,只愿,天能遂人愿。”说完,落氏族长温柔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只是那眼眶略有些红。

“那便开始罢,我们都没有退路。”

“我在此恭送大司命和香主,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愿二位日后,万事珍重。”

“承你吉言。”说完,二人便朝落氏一族族长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慕笙随即回眸缓缓道:“在我看来,此行并非歧路,绮有绮罗之意,意为纯净美好,想来对这孩子而言也算是一种祝福。”

“多谢香主赐名。”

说完,此处再无她们二人的声音。

见状落氏一族族长,笑了笑缓缓道:“宣和、永乐都乃灵脉聚集之处,望尔等一路顺风。”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希望真会诞生。

而这边的婉听,待她心念有些动摇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带有戾气的蛊惑声,仿佛那声音的主人只消一瞬便能将她蛊惑。

“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拿七星盘不就是想救他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为何开始踌躇了,快啊,再不动手,你那废物夫君可就要死了!”那嗓音像是聚集了世间所有的恶欲,与绝望,那嗓音环绕在婉听耳边,让她有些窒息。

“不是的,雁生他不是废物!”

“他就是个废物,若非废物又怎会一直躲在你身后,你不是想救他吗,拿起你手中的七星盘罢,用了它之后,你定能得到一个全新的雁生,那才是真正的他。”那嗓音见婉听有些松动,继续蛊惑道。

“可......可是。”

“别可是了,拿起它,别怪吾没提醒你,你的小郎君可没有时间了。”

待那嗓音音落,就见雁生面色一变,复又吐出一大摊血。而随着那一摊血吐下,雁生全身的骨头在真气的灼烧之下,一寸寸开始裂开。

原本还只是苍白的面容,在此刻已呈死状,此刻更是昏死过去。

“呆子!”此刻,婉听再也不犹豫,拿起手中的七星盘便开始注入到雁生的手中,而暗处的落氏族长见状,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一片失望。

她随即叹了口气,缓缓道:“落氏中人,听我号令,即刻返回族内,不得违抗。”

“是。”

说完,暗处的落氏一族便赶紧往外退去,而落氏族长也缓缓走到婉听的身后,在婉听朝她投来警惕又惊慌的目光下。

素来温柔的脸上带了几分冷意:“怪我,往日太过纵容你,才让你犯下如此大错,回去后我必将重罚。”

“师姐此全乃我一人之过,同雁生无关,婉听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师姐能手下留情。”说着,婉听又注下一份灵力在雁生身上,她年纪尚轻,强行驱动七星盘,本就是勉强,如今倒让她有些吃力。

“婉婉,或许他之前只是雁生,但这之后,就不一定了。”婉听看着紧闭双眸的雁生缓缓道。

“可是......”

就在这时,天际处忽然划过一道惊雷,直通云霄。一阵大雨洗尽所有尘埃,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雁生周身长满了血蔓藤,血蔓藤来自于地狱,所到之处必化作炼狱。

见状,落氏一族族长双眸猛地一抬,手一挥让随行来之人先行撤退。

而后在婉听惊讶之际赶紧道:“婉婉,快让将你的血滴入雁生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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