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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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施住的,是司南宫偏殿。即便旁人暂时不知晓芳元身份,但一个浣衣局宫女能和孝宁郡主长谈多时,必定引来怀疑。若是禀上昭后,知晓了芳元曾是长孙素和宫人,她再回浣衣局,便是凶多吉少。

于是,洛云施当日便亲自到浣衣局中,问那个姓杨的掌使要了芳元在身边伺候。即便旁人知晓,她一个郡主身份要个宫女,还能再退回去?

第二天瑶元过来,开口便问道:“你在浣衣局,要了个宫女?”

洛云施道:“是。”

“你身边若是人手不够,可以随意差遣我司南宫中的人。”

“谢公主,云施看中芳元姑姑一手凉汤,夏日正好解乏。”

瑶元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近来确实见洛云施有些憔悴,还曾以为是那日和封寰宇置气的结果。于是芳元从此便留在洛云施身旁,倒也做事安安静静,从不引人注意。

“皇后娘娘有孕时,身子疲乏得很,昭妃便推荐了个会膏摩推拿的女医官,几回下来,倒真轻松不少。”

青梅回来时,便见芳元一边为洛云施按摩着颞颥(niè  rú)穴位,一边道,青云远远站在院子里,似在粘书上的鸣蝉。

洛云施闭着眼,轻声一笑,她倒是好心。

“娘娘仙去后,奴婢思前想后,当时娘娘的衣食住行样样必仔细排查,只恐有一丝损伤胎气之物,却为何还是出了事。于是,奴婢用了两年的时间私下请教医官,堪读医书,终于明白——”

洛云施止了她的动作,站起身道:“什么。”

芳元道:“郡主,有的穴位平常按摩能生奇效,但若在放在有孕之人身上,便有害无益。”

一旁青梅不由一怔,从前在洛云施那里见过一本《黄帝内经》,其中“素问”一卷里便提到过人身上的经络腧穴,以恰当手法按摩,能有通经活络、清热解乏等效用,但书里也没有为害一说。

洛云施道:“请姑姑指点。”

当初红名离宫后,大抵长孙素和身边便都是自己人,唯有那个女医官,虽是昭妃举荐,但膏摩推拿确实有效,每回来时又会先行搜身,这般防备下,也就留下了。

芳元指着自己身上几处,道:“合谷、三阴、缺盆、昆仑,这些穴位常人按摩能疏通气血、解乏止痛、散化热气的效用,而若是孕妇,却会震动胎气,使其气血不足,长此以往,必定难产。”

洛云施看她说的几个穴位,分别在手背、内踝、外踝和前胸。当初虽不曾仔细留意,也记得那女医官按摩每回替姨母全身按摩一个时辰,必然会有这几个地方。

原来如此,若非芳元隐忍数年潜心专研,这个谜题只怕永远无法解开。昭后此计,果然不留痕迹。

御医局很少有女医官,因而要查并不难,只是四年过去,天大地大,对方早已销声匿迹,仅凭一己之力绝计不够。因而,暮风这个傍晚从太和殿回来,路过竺玉宫时,恰好遇到陪韩妃下完棋的洛云施出来。

“你,这几天还好么。”

他犹豫片刻,关心道。

洛云施点头,“你呢。”

暮风笑道:“之前怕你不再理我,如今好了。”

洛云施垂眸,道:“我知道你们在皇宫各处都有眼线,可能帮我查一个人的去向?”在这点上,她还是极佩服暮期石的。

暮风听她转开话题,本有一丝失落,继而又听到请求,连忙答应:“你说吧,要找谁。”

答案在意料之内,洛云施道:“四年前御医局里一个叫徐无双的女医官,但名字多半是假的。”

暮风点头,也不问她为何要找这个人。只见洛云施神色淡淡,便知谢临寒有孕一事她还是不能释怀,想要再解释几句,刚叫了“云施”,对方已道:“我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回去了。”随即转身便走。

“云施——”他叫住她,引得竺玉宫里几个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一齐回头。

“你,好好照顾自己。”

听手下人说,她要了个会按摩推拿的宫女到身边,大抵是身子有些不爽。

洛云施回头,正对着他眼神里的关切,片刻,道:“我知道,你也是。”

两人各自回去,竺玉宫浇花的宫女收了水壶,进门向韩妃道:“娘娘,方才……”

韩妃一边琢磨着洛云施的棋路,一边抬手止了她的话,道:“她能选在门口,便是不怕你我知晓。”

“那,墨菊的事……”

“明日再说吧。”

“是。”

洛云施一向认为,皇宫中的韩侧妃,从某些意义上,似极了当初洛府的万姨娘,只是行事更为谦和低调。能在这样环境明哲保身多年,手段自是不可小觑的。因而,未与其有不可避免的冲突时,洛云施自然选择交好。

要交好,就要先让对方察觉你的信任。

然而不过第二日,洛云施正在司南宫里和芳元下棋,青梅忽然进来,神色匆匆道:“郡主,韩妃出事了。”

洛云施放下一子,道:“怎么了。”

“竺玉宫的宫女被城门守卫抓私盗皇宫财物,数量还不少,皇后娘娘震怒,带人去竺玉宫搜宫,结果——”

以韩妃的性子,竺玉宫的宫女断然养不成贪图小利的人来,洛云施便知晓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青梅继续道:“在院里桂花树坛里,搜到了一只娃娃,上面写着皇上的名讳和生辰八字,扎了二十二根银针……”

“人呢。”

“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将韩妃禁足在竺玉宫,等候发落。”

也就这些手段,洛云施心道,本来什么南疆巫术、诅咒术都是无稽之谈,寻常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只会付之一笑,何况韩妃又有什么理由要害皇帝?可惜封炎此时正值病重,不免疑心生暗鬼,这个娃娃恰好触到痛点,虽罪不至死,但贬入冷宫,也是可能的。

“那个偷盗的宫女呢。”

“审问时死了。”

洛云施浅笑,“好一个死无对证。”一点余地也不留,想必那宫女死前必留下一份所谓证词,过程大抵便是她替韩妃做诅咒之事,那些东西便是韩妃私下赏赐的,不想却被抓到,因而以死谢罪等等。人证物证俱在,韩妃一丝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身旁芳元疑惑道:“奴婢在宫中多年,知道那韩妃娘娘素来为人谦和,谁都不得罪,怎会招惹这样的无妄之灾。”

洛云施思忖片刻,道:“在这后宫之中,哪能就谁也不得罪了。只是对韩妃下如此重手,倒是匪夷所思。”

封瞿逸比起其余几个皇子,并无继位之可能,她又素来安分,皇帝给个恩赐便收,不给也不多求,何处威胁到旁人了?其中隐情,此刻不得而知,不过凭她与詹亦书和封轩庭的情分,韩妃出事,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青梅知道郡主的心思,想了想,道:“方才暮公子派人来问候,言语间似乎打听郡主有无相助之意。”

也就是说,若她要救韩妃,暮风也会帮手。暮家在宫里暗探多,要查起什么更方便。

洛云施将一颗白子在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淡淡道:“若他再问,你就说我自会处理好的。”

“是。”

芳元道:“那郡主预备怎么做?”

宫女已死,只要皇上相信是韩妃所为,此事便没有翻盘的余地。

洛云施一笑,道:“正面回手不可取,让人察觉反而对韩妃不利,所以,我自然要围魏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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