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 / 2）

预报说首长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从省城乘坐汽车，下午四点多钟到达金州。下午两点多钟，常书记就带了市里四套班子的领导分别乘车到金州市郊外等候迎接。市公安局的李二哥带了两辆警车更是沿着公路一直迎到了跟邻市交界的地方，迎到首长的车队以后，便掉头往回返，在车队前头充当前导护卫车。钱亮亮跟在常书记和王市长的身边，随时听候他们的差遣。公安局局长手里的对讲机不时传来李二哥报告信息的声音，一会说到六霸桥了，一会说到了五里铺了，首长的行程随时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三点四十，总算看到了首长车队的影子，钱亮亮想象中首长的车队一定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看到驰来的车队，不由有些失望。前面只有两辆警车开道，还是他们金州派出去的那两台警车，警车果然没有拉警笛，亮了警灯沉默地行进着。跟在警车后面的只有两台空调旅行车，从数量统计的意义上说，这很难算得上是一支车队。车队到了金州市领导的前面似乎没有停车的迹象，一直朝前面开，在车下等候的金州市领导便匆匆忙忙朝自己的车上爬，准备跟在首长的车队后头回金州市区。车子刚刚发动，首长的车队却停了下来，前面那辆空调大旅行车的车门打开了，从里头蹦下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又蹦下来一个强壮的大汉，然后就见首长从车里走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本省的电视明星省委李书记。还有两三个挺精干的小伙子也从车上下来，围在四周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是首长的警卫人员。金州市的领导见首长下了车，便又急急忙忙从自己的车里往外窜，常书记、王市长在省委章副秘书长的陪同下来到首长的面前，省委李书记便向首长介绍常书记、王市长，常书记又接茬向首长介绍了市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首长非常客气地说：“大家工作都很忙，我一来就给大家添麻烦，中央一再三令五申不让搞迎来送往，其中就有不干扰地方同志工作的意思，今天既然大家来了，我只能说谢谢大家。”说完后，常书记就代表市四套班子对首长亲自指导金州市的工作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对首长能在百忙中莅临金州市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大家客套完了，首长就回到车上，常书记他们也准备回自己车的时候，省委李书记招呼常书记跟王市长，让他们俩上首长的车：“到你们的一亩三分地上了，你们别往后缩，给首长说说金州的情况，边走边说。”常书记跟王市长便紧张兴奋地登上了首长的车，那个秃顶中年男人和壮汉跟在常书记和王市长的后面也上了车，车队就启动了。

省委章副秘书长对钱亮亮说：“那个秃顶的是首长的秘书，姓贾，人挺随和，好处。那个壮汉是中央保卫局的处长，姓赵，山东人倔得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许多事都得他同意了才行，注意跟他搞好关系。”

钱亮亮知道这是章副秘书长关照自己，连忙说了声谢谢。章副秘书长说：“你赶快坐常书记的车先回去，把接待方面的事儿再落实一下，把服务员也组织一下，适当的出门迎一迎，别等首长到了冷冷清清的。”

钱亮亮说：“那好，我先回去准备，你们直接到四号楼，我在四号楼门前面等着。”章副秘书长说好，就这样。钱亮亮便上了常书记的车，对司机说：“咱们赶到前头，先回宾馆。”

司机犹豫不决地说：“咱们超首长的车队不礼貌吧？回头别让常书记骂。”

钱亮亮说：“走岔道么，开快点，常书记说让我们先赶回去做准备工作。”

司机便把车开离了车队，从岔道上朝金州市区飞奔。坐在车上，钱亮亮的脑子里却一直闪现着那个秃顶秘书的身影，他姓贾，那就不会看错，肯定是“贾哥”，那个曾经跟他们住一个大院，率领着他们抢军帽、拔车座、偷转铃的老贾。老贾比他大五六岁，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是他们大院的娃娃头儿，大家都把他叫贾哥。当时他们住在省城，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就是军帽、自行车的三簧座和转铃，老贾就带领他们抢军帽、拔三簧座、偷转铃，结果他们大院人家的自行车大都装备了三簧座、转铃，而他们大院的娃娃们也大都戴上了绿军帽。接下来他们大院又成了别人抢掠的目标，自行车的三簧座、转铃很快纷纷丢失，他们带着军帽外出也经常遭遇抢劫，然后他们再偷别人的三簧座、转铃，抢别人的军帽，那段时间，大概有一年左右，他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跟着他贾哥干这种循环往复的无聊事儿，而且兴致勃勃乐此不疲，有时候还因此跟别的大院的娃娃们大打出手，混战一场。直到党中央把这种几乎蔓延全国的无聊事儿当成了阶级斗争新动向，列入了严厉打击的范畴，抓了几个抢军帽的典型按照抢劫罪判了重刑之后，才算是煞住了这股歪风，他们也才老实下来不再干那种事了。再后来贾哥下乡了，钱亮亮在备战备荒疏散城市人口的潮流中跟随父母从省城来到金州，就彻底跟贾哥失去了联系。将近三十年没见面，没想到他混成了国家领导人的秘书，虽然他的脑袋头发稀疏成了卤鸡蛋，皮肤比过去白了许多，人也胖了，个头倒好象这么多年不但没长反而缩回去了，可是钱亮亮仍然确定这位秃顶秘书就是他的贾哥。他不知道如果贸然的去找贾哥会不会太唐突，终究人家现在的情况太特殊，身份太敏感。而且，他也拿不准贾哥经过这么多年还会不会记得他钱亮亮，因为他那时候只是追随贾哥十几个娃娃中的一个。最后他决定，还是以公务身份跟他联络，如果他不认得他，他也就没有必要重提旧事，说不定人家恰恰不愿重提过去的旧事，抢军帽、拔车座、偷转铃、打群架终究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光荣历史。

车子进了市区便已经能感觉到迎接首长的气氛，凡是首长预计通过的道路都有交通警察指挥交通，街上的交警着装整齐，姿势动作非常规范，一个个站的笔直活象上台表演的模特儿，完全没了往日散漫邋遢的样子。这些警察都跟市局的指挥中心随时保持联系，首长的车队到了什么位置，都能随时通知这些交警，交警不露声色地通过红绿灯控制交通，以便首长的车辆顺利通过。钱亮亮这时候才感到，李二哥那个人别看有时候二虎虎的，办公务倒还真有两下子，既不扰民，又保证了首长车队的畅通无阻，说着容易做起来还真的不容易。钱亮亮的车每到有交警的地方就有交警立正敬礼，这才想起来，他乘坐的车是常书记的一号车，不由暗暗得意，总算也威风了一把，还是当大官风光。

金龙宾馆内外也有一些穿便衣的警察到处转悠，警察都喜欢穿夹克衫，司机问到哪，钱亮亮说直接到四号楼。到了四号楼前面，就见黄金叶、齐红、郭文英带了一帮服务员穿着整齐地守候在宾馆的门前，见了常书记的车便哗啦啦地鼓掌，两个穿了旗袍的服务员马上跑过去开大门，其中一个慌里慌张的没抓住门把手，门反弹回来磕到她的脑门子，便捂了脑门子抹眼泪。黄金叶他们见下车的是钱亮亮，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钱亮亮对眼泪巴叉的服务员说：“慌什么，没事吧？”

服务员摇摇头作出坚强的模样说：“没事，没事。”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

钱亮亮就对黄金叶她们说：“首长马上就到，各就各位，谁也别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

黄金叶说：“没问题，接待中央首长我们也不是头一回了，你就放心吧。”

钱亮亮说：“还放心呢，你看看她，首长还没来呢脑门上先鼓个大包，要是刚好首长进门的时候闹这么一出，首长脑门子上碰个大包怎么上电视？我们怎么向全国人民交待？都别紧张，正常一点，首长挺平易近人的，紧张什么，首长又不打人，也不扣奖金。”

钱亮亮这么一说，大家就嘻嘻哈哈地笑，脑门上碰了个包的服务员也破涕为笑地扭了身子不好意思，气氛顿时松驰下来，钱亮亮就站到门前头跟服务员们一起等车队。

过了一阵，两辆警车先冲了过来，掠过门前停在了不远处的通道上，紧随其后的空调旅行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四号楼的门口，黄金叶跟钱亮亮带着服务员们便开始哗哗啦啦地热烈鼓掌，常书记、王市长先下了车，然后回过身等着迎接首长，后面是那位姓赵的保卫处长，然后是贾秘书，接着首长也下了车，首长人人都认识，是从电视上认识的，如今见了真人，服务员们的掌声更加热烈起来，两个迎宾员动作规范地拉开了大门，首长走过来先是跟钱亮亮一伙一一握手，然后又跟服务员们一一握手，一再说：“给大家添麻烦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省委章副秘书长把钱亮亮拉到赵处长跟贾秘书面前介绍道：“这是金州市接待处钱处长，这一摊子全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这是贾秘书，这是赵处长，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找他。”后面这句话是对贾秘书和赵处长说的。

贾秘书和赵处长就跟钱亮亮握了握手，赵处长还说了声：“多关照。”贾秘书则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钱亮亮几眼，淡淡地笑了笑。钱亮亮根本摸不清他是否认得出自己，或者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却装作不认识。赵处长说：“首长坐了一天车挺累，先休息休息，暂时没什么事儿了。”他这句话里头包含了跟大家告别的意思，一时倒弄的大家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跟着把首长送到房间然后再离开，还是就此止步打道回府。多亏省委章副秘书长招了招手示意，常书记和王市长他们才跟在省委李书记后面进了四号楼，把首长往他的房间送。

钱亮亮想到首长进了门可能不知道朝哪边走，便赶紧抢到头里给首长带路，首长知道他的意思，客气地朝他点点头就跟在他的后头。钱亮亮领着他们上了楼，服务员早已经打开了总统套间的门恭候了。首长跨进了总统套间的门，随即又退了出来，对省委李书记说：“能不能跟地方的同志商量一下，换个地方，这是总统套房么，咱们也不是总统，住这有点名不副实。”

省委李书记便叫常书记，常书记赶紧趋前听候吩咐，李书记说：“首长问能不能换个普通点的房间。”

常书记就回头找王市长，王市长事先吹了大牛，说如果首长不住这间套房，他就请首长客随主便，所以常书记才请他出面做工作让首长客随主便。王市长脸涨得通红，他当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首长客随主便，王市长倒也不是等闲之辈，马上把球朝别人手里传递，点了钱亮亮的名字问：“钱处长，还有没有普通一点的套间？”

钱亮亮当然明白，市里领导都希望首长能住到这间套房里头，显得市里接待首长尽心尽责，安全保卫工作也好做。其实说透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套布置的高级一点的房子吗？就连窝头都在里头拉过屎，首长有什么不能住的？钱亮亮鼓了勇气说：“普通一点的套房倒还有两间，李书记安排了一间，章副秘书长安排了一间，再就没有了，剩下的都是标准间。其实这间套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装修了一下，总统套间就是那么个叫法，我们金州市从来没来过总统，首长就客随主便吧，不然就得整个重新安排房间了。”

王市长没敢说客随主便，钱亮亮倒不经意之间说了出来，不但他自己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这时候贾秘书凑到首长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首长点点头说：“好好好，客随主便，我就住到这里，也尝尝当总统的滋味，谢谢你了，钱处长。”

钱亮亮感激地看了贾秘书一眼，贾秘书朝他眨眨眼，钱亮亮断定他认出了自己，绷得琴弦一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即便是生手，这一回接待工作也可以放心了。

接下来安顿省委李书记，李书记住到了首长楼下的套间里，刚好在首长的脚底下，他的秘书住到了对面的标准间。赵处长跟他带来的警卫人员住到了总统套间对面和两侧的标准间，对首长的住处形成了包围，贾秘书住到了总统包间本身就配备了的秘书室里，其他那些记者、司机等等随同人员都住在四号楼的三层、二层，一楼住的是市公安局的内保人员。

安顿下来，市里的领导们便坐在四号楼下的大厅里等待首长的进一步指示，按照原定日程，考虑到首长乘坐长途汽车会比较疲劳，当天到了以后没安排什么活动，就是休息。可是刚才在车上首长却要在晚饭前抽一个半小时听金州市的汇报，首长说这样可以挤出时间多跑点地方，多跟群众接触接触，听汇报开会也是一种休息。这种事情就不是客随主便了，而是主随客便，市领导原来以为第二天早上首长才会听汇报，结果连汇报提纲都没有带，书记市长赶忙打电话找秘书处的老秘们，让他们马上送汇报提纲过来。人大政协的领导怕首长要听民主法制建设方面的情况，也纷纷打电话让他们的秘书班子立刻准备汇报材料，金龙宾馆也马上开始准备会议厅，上上下下顿时忙乱起来。

常书记安排完了就在大厅里转圈子，愁眉不展，钱亮亮过去问他：“常书记，还有什么事吗？”

常书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没忘吧？”

钱亮亮说：“八月十五啊。”

常书记说：“八月十五是团圆节，首长到我们这儿来考察指导工作，能不能跟他请示一下，今天是过节，我们市上领导陪首长一起过个节，说白了就是一起吃顿饭。”

钱亮亮有些为难，据省委章副秘书长说，首长吃饭绝对不让人陪，到了金州市最多也就让省委李书记陪陪，因为省委李书记到了金州市也算是跟他一起来出差的，总不能扔下省委李书记他自己单独进餐。金州市的领导却一律不陪餐，这件事情当时副秘书长说的时候态度非常明确，常书记王市长他们都知道，现在常书记却想陪着首长一起吃饭，他说得也有道理，今天是中秋节，市里的领导总不能把首长扔在宾馆自己跑回家去跟家人过节。如果在宾馆陪首长，人家又用不着你陪餐，陪也没啥意思，所以常书记为这件事情为难。钱亮亮想了想说：“既然这样，就跟首长说一声，他同意就陪，不同意就不陪么，总不能光想不说，也许首长就同意了，终究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常书记半是命令半是怂恿：“那你去试试。”

钱亮亮暗想，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三级四级呢？就不是压死人而是压扁人了。在金州这块地面上，常书记毫无疑问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可是现在却连出面跟首长主动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还得让他这个小娄娄上上下下的传话。王市长也是这副德行，首长没来的时候气壮如牛的吹嘘他要让首长客随主便，当了首长的面却象一只晒蔫了的瘪茄子，常书记把皮球推给他的时候他那副样子就象让人当众发现他的裤子没拉拉链，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些领导就象质量不好的气球，见了首长用不着别人施加压力自己就先瘪了。

“怎么样？愣什么神？你刚才不是挺有勇气吗？”常书记催促钱亮亮。

钱亮亮说：“行，我先跟秘书长打个招呼，然后再去找他们说。”

章副秘书长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钱亮亮把市上领导的意思对他说了以后，章副秘书长说：“常书记说得有道理，过节么，首长到你们的地面上大家跟首长一起过个节也不为过，这样吧，我没意见，你直接跟赵处长联系一下。”

钱亮亮只好又到四楼敲赵处长的门，赵处长脑袋湿漉漉地开门见是他就挺客气的把他往里头让。进了门钱亮亮先问他住的习不习惯，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如果有他就去办。赵处长说挺好，我们这种人跟着首长东奔西跑，哪都去，习惯了。不过我还得谢谢你。

钱亮亮奇怪地问：“谢我？我有什么可谢的？”

赵处长说：“你今天硬是把首长安排到这边住，我们安全保卫工作就好做多了，也省心多了，起码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钱亮亮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情道谢，便好奇地问他：“别的地方安全保卫工作还有什么不好做的吗？”

赵处长说：“唉，一言难尽啊。咱们这位首长不爱住高级地方，动不动下了车就往老百姓堆里冲，爱跟老百姓拉呱。他倒高兴了，我们可就揪心死了，谁知道啥时候会发生啥事情？尽管现在咱们国家政局稳定，治安良好，可是干我们这行的，随时随地得操心。首长万一出个啥事情，那可是国际影响，担惊受怕的那种感觉你是没体会。就拿这一路来说吧，只有你们这儿最让我放心，别的地方都拗不过首长，高级房间不住，安全问题就保证不了，随时随地下车找老百姓拉呱，安全问题也保证不了。”

赵处长说一口山东话，把聊天谈话叫拉呱，钱亮亮说：“赵处长，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表扬我呢，说实话，我们这儿的安全设计都是按照国际标准执行的，再说了，咱们国家政通人和，太平盛世，我们这儿又地广人稀，保证没事儿，你就乘机休息休息。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还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赵处长挺豪爽地说：“啥事情你说，只要能办的没问题。”

钱亮亮学着常书记问他：“今天啥日子你忘没忘？”

赵处长茫然地摸了脑袋说：“啥日子，啥日子，我还真想不起今天是个啥日子。”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么。”

“噢，你看看我这个脑袋，真的忙昏头了，今天是中秋节么。”赵处长拍着脑门子恍然大悟。

钱亮亮抓住机会跟他协商：“今天过节，能让首长看着月亮思故乡吗？我们市里的领导有个提议，想陪首长一起吃顿饭，赵处长你看有没有可能？”

赵处长直摇头，钱亮亮心里一凉，猜测没戏了，脸上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赵处长却说：“钱处长，这件事你找错人了，我定不了，得问贾秘书，贾秘书也定不了，他也得跟首长请示。”

钱亮亮说：“我看首长挺和蔼可亲的，平易近人，我估计真的跟他说了，他不会驳地方领导的面子。”

赵处长说：“你真的要说？”

钱亮亮坚定的点点头：“不管成不成，话总得说到么，这是市领导的意思，让我来跟赵处长沟通，怎么着我也得把话说到呀，不然怎么向市领导交差？”

赵处长眯了眼睛看钱亮亮，钱亮亮说：“别审查了，十八岁入党，快四十岁了才当处长，政治不可靠也不能派来伺候首长。”

赵处长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这人挺有嚼头，有意思。这样吧，我去把贾秘书叫出来，你直接跟他说，我帮忙也只能帮到这儿，成不成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钱亮亮说：“谢谢处长大哥，晚上等首长休息了，咱们到酒吧好好玩玩。”

赵处长咧咧嘴：“谁敢，我还不想下岗呢。”说着就出门到对面的总统套房找贾秘书去了。

过了一阵贾秘书跟在赵处长的后面进来，见了钱亮亮微微一笑啥也没说，钱亮亮断定他肯定认出自己了，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提起旧交情，也就装出从来没见过他的样子说：“贾秘书，我们……”

贾秘书打断了他：“噢，刚才赵处长已经说了，我请示了首长，首长说既然大家要在一起过个团圆节当然挺好，就是太麻烦市上领导了，不要拖累大家都不能回家团员，希望大家不要勉强。”

钱亮亮听他这么一说，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忍不住说：“能陪首长吃饭不比回家陪老婆孩子有意义得多，既然首长同意了我们就准备去了。”

贾秘书说：“好，就这么定了，你给市上领导说一下，人数不要太多了，能回家的同志尽量让他们回家团员，大家为了首长都不能回家过节首长心里也不安。”

钱亮亮说：“好，我们尽量少安排一些人，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赵处长说：“钱处长，今天晚上你在不在？”

钱亮亮说：“在，谁不在我也得在，干的就是这个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