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复仇[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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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爱的孩子!”基督山低声自语。

“唉!他要是我生的,”贝尔图乔说,“他要是我的儿子,哪怕是侄子也行呀,我一定会把他引到正道上来,我一定会有那样的责任感。可我一想到这孩子的父亲是我杀死的,我就狠不起心去教训他。嫂嫂在我面前百般回护这个小无赖,但有件事她不瞒我,那就是她好几次少了钱,而且数目都不小。我给她找了一个地方,让她可以把我们这点家当藏起来。说到我,我主意已定。贝内代托读读写写、算算弄弄都行,因为他偶尔也用点功,人家要学一个星期的东西,他一天就学会了。我下决心要把他带到一条远洋轮上去当文书,我打算事前什么也不告诉他,哪天早上让人把他带走,带上船直接交给船长。他将来的路,由他自己去走。计划定下来以后,我去了法国。

“这一次我们的买卖在利翁湾进行,这时已经是一八二九年,买卖愈来愈难做了。动乱平定后,治安走上正规,沿海地带警戒非常严密。博凯尔市集刚开张,更是戒备森严。

“这次偷运私货,起初还挺顺利。船的底舱有个夹层可以堆货。沿罗讷河从博凯尔到阿尔的这一段河道里挤满航船,我们的船就混在这些船中间。到了目的地,我们连夜卸货,下家和存货点的旅店老板再转运到城里。可能是我们连连得手放松了警惕,也可能是有人出卖了我们,一天傍晚五点钟光景,我们正要吃点心,船上的一个小水手慌里慌张地跑来说,他看见一队海关人员向我们的方向走来。说实话,大队人马我们倒并不怕,那年头时时会有整队整队的人在罗讷河两岸巡逻。让我们害怕的是,听小水手说,他们的行动特别谨慎,像生怕别人觉察似的。我们立刻警觉起来,但为时已晚。我们的船显然就是他们的搜索目标,整艘船被团团围住。在海关人员中间,我还看见有几个宪兵,我不怕别的当兵的,可就是怕见宪兵。我下到底舱,钻出舷孔跳进河里,潜泳游出很长一段距离才抬头伸出水面换气。我终于人不知鬼不觉地游到了新开掘的一条水渠,这条水渠把罗讷河和博凯尔到埃格莫特之间的一段运河贯通了。到了那儿,我就得救了,顺着水渠往下游,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就这样我顺利地游到了运河。可我往那儿游,并不是瞎碰瞎撞;我对大人说到过尼姆的一个熟人,他在贝尔加德到博凯尔的大路边上开了一家小小的客栈。”

“是的,”基督山说,“我还记得,好像这个老板还是你们的合伙人呢。”

“是这样。”贝尔图乔说,“不过早在七八年以前,他就把自己的产业转让给了马赛的一个朋友,那人原先是做裁缝的,后来破产了,想换个行当发家致富。不用说,我们既然跟前面那个老板打过交道,现在也就和新老板继续交往。我打算上他那儿去落个脚。”

“那人叫什么名字?”伯爵问道,他似乎对贝尔图乔的叙述开始感兴趣了。

“他名叫加斯帕尔·卡德鲁斯。他老婆是个乡下女人,我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只知道她娘家在卡尔贡特村,所以大家都管她叫卡尔贡特娘们。这个可怜的婆娘一年到头在打摆子,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可那男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强壮汉子,他不止一次地在面临险境时表现得很有头脑,而且也有胆量。”

“您刚才说,”基督山问,“这些事是发生在……”

“一八二九年,伯爵先生。”

“月份呢?”

“六月。”

“月初还是月底?”

“是三号傍晚。”

“噢!”基督山说,“一八二九年六月三日……嗯,请说下去。”

“我打好主意,想到卡德鲁斯那儿躲一躲。平常,就是没什么事的日子,我们也不走大路上的那扇门进客栈,所以那天我跨过花园的篱笆,弯下腰钻进矮小的橄榄树和野生无花果树丛。我生怕卡德鲁斯的客栈里住着旅客,就躲进了楼梯下面的那个小间,我躲在这个小间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睡在这儿就跟睡在软和的床上一样舒服。这个小间和客栈的堂屋只隔着一层木板,板壁上特地开了几个孔,好让小间里的人看清堂屋的动静,必要时还可以跟堂屋里的人说话。我暗自盘算,要是只有卡德鲁斯一个人在,我就告诉他我来了。刚才让海关缉私队一折腾,我饭只吃了一半,我得在客栈里再吃点东西,然后趁暴风雨来之前回罗讷河那边,打听我们那条船的下落。且说我刚躲进小间,只听得卡德鲁斯陪着一个陌生人进了堂屋。

“我不出一声地等着。我并不想刺探客栈老板的秘密,可实在是没法子呐。再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和卡德鲁斯一起进来的人不是南方人,他是到博凯尔市集来做首饰生意的商人。市集开张的这一个月里,来自欧洲各地的生意人都聚集到这儿,有时生意能做到十万到十五万法郎。

“卡德鲁斯急匆匆地先进来。他一看堂屋和平常一样空无一人,只有那条狗守着,便冲着楼上喊道:

“‘嗨!卡尔贡特娘们,那个神甫是个好人哪,他没骗我们,钻石是真的。’

“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与此同时,楼梯在病人虚弱而又滞重的脚步下嘎嘎作响。

“‘你说什么?’一个面色死白的女人问道。

“‘我说钻石是真的。这位先生是巴黎一流的珠宝商,他愿意出五万法郎向我们买下这颗钻石。不过他想确认一下钻石真的归我们所有,所以要你把我对他说的话再说一遍,告诉他这颗钻石是怎样鬼使神差落到我们手里来的。请稍等,先生,您先坐下吧,天气太闷了,我去拿一点喝的来。’

“珠宝商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屋里的穷酸相是一目了然的,然而这屋子的主人要卖出的那颗钻石,却像从哪个亲王的首饰盒里取出来的。

“‘您请说吧,夫人,’他说。看来他想趁她丈夫不在她身边,没法给她打招呼的当儿让她先说,看看他俩说的话对不对得上榫。

“‘哎唷!’女人嘴皮利索地说了起来,‘这真是天主的恩赐哪!我们可是料也料不到的啊!先生,您想想,我丈夫在不知是一八一四年还是一八一五年认识一个叫埃德蒙·唐戴斯的水手,后来压根儿就把他给忘了,谁承想这可怜的水手却没忘掉卡德鲁斯,临终前给他留下了一颗钻石,就是您刚才看见的那颗。’

“‘这个水手怎么会有钻石呢?’珠宝商问,‘难道是进监狱前有的?’

“‘那倒不是,先生,’那女人答道,‘好像是他在牢里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英国人。这个跟他同牢房的英国人病了,唐戴斯像待亲兄弟那样照料他。那人出狱时把这颗钻石送给了不幸的唐戴斯,但唐戴斯可没像他那么走运,他死在狱中了。临死以前,他把这颗钻石托一位神甫转交给我们,这位可敬的神甫今天上午特地给我们送来了。’

“‘两人说得一模一样。’珠宝商低声咕哝了一句,接着又说,‘这故事乍一听还真叫人不敢相信,可现在看来不像有假。不过,价格上我们还没谈妥呢。’

“‘怎么没谈妥?’卡德鲁斯说,‘我还以为我出的价就算讲定了呢。’

“‘得,’珠宝商说,‘我出四万法郎。’

“‘四万!’卡尔贡特娘们嚷道,‘这个价我们肯定不卖。神甫对我们说这颗钻石值五万法郎,托子还不算在里面呢。’

“‘哪个神甫?’珠宝商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布索尼神甫呗。’那娘们回答道。

“‘是个外国人?’

“‘意大利人,好像是芒图一带的人吧。’

“‘请您把钻石拿出来,’珠宝商说,‘让我再看一次。珠宝这东西,有时候看一眼还真看不准。’

“卡德鲁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轧花皮面首饰盒,打开盒子把钻戒递给珠宝商。这颗钻石,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有一颗小榛子那般大小。卡尔贡特娘们看着它,眼里闪出贪婪的光芒。”

“您对这件事怎么看,听壁脚先生?”基督山问,“这个说得天花乱坠的故事您信不信?”

“我信,大人。我认为卡德鲁斯不是个坏人。我觉得他不会犯罪,就连偷偷摸摸也干不来。”

“这么看来您心地不错,可阅历不深,贝尔图乔先生。他们提到的那个埃德蒙·唐戴斯,您认识吗?”

“不认识,大人。在这以前我从没说起过这个名字。后来我也只是在尼姆监狱听布索尼神甫说起过。”

“好!请往下说吧。”

“珠宝商接过钻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钢制的小镊子、一架铜制的小天平,把戒指上固定钻石的金扣掰开,从托座上取下钻石,仔细地放在天平上称量。

“‘我出到四万五千法郎,’他说,‘不能再加一个子儿了。钻石只值这么多钱,我身上带的款子也刚够。’

“‘噢!那没关系,’卡德鲁斯说,‘还有五千,我可以和您一起到博凯尔去拿。’

“‘不用了,’珠宝商把戒指和钻石还给卡德鲁斯,‘不用了,就值这些钱。说起来,我都已经后悔开这个价了,钻石上有点小毛病,我一开始没看出来。不过算了,我说话算数,说过四万五千法郎,就不改口啦。’

“‘那您总得把钻石嵌好呀。’卡尔贡特娘们尖声说。

“‘说得对。’珠宝商说。

“他把钻石重新安在托座上。

“‘得,’卡德鲁斯把首饰盒放进口袋说,‘我们可以卖给别人。’

“‘没错,’珠宝商说,‘不过人家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啰。你们对我讲的那些话,换了别人是不会相信的。像您这样的人,居然有一颗价值五万法郎的钻石,这事儿太蹊跷了。他一去举报,就得找那个布索尼神甫啰,肯把价值两千金路易的钻石送人的神甫,想必不好找吧。于是法院就会插手这件事,您就得进监狱。即便后来查明您是无辜的,过了三四个月放您出来,戒指也早在保管室不翼而飞了。要不他们给您一颗只值三法郎的假钻石,这颗值五万法郎的真钻石,您可甭想要回来啰。没错,这颗钻石说不定还真值五万五千,可您也该明白吧,伙计,买这玩意儿是要冒风险的喔。’

“卡德鲁斯和那婆娘目光相接,对视片刻。

“‘不卖,’卡德鲁斯说,‘我们可没那么有钱,亏不起五千法郎。’

“‘随您的便,朋友,’珠宝商说,‘不过您看,我可是带来了亮晶晶的金币喔。’

“说着他从一只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币,金灿灿的光亮让客栈老板看得头晕目眩。而后他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

“看得出来,卡德鲁斯的脑子里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显然,在他手上翻来转去的那只皮面首饰盒的诱惑力,敌不过这笔叫人看了眼睛发直的巨款。他朝妻子转过身去。

“‘你看怎么样?’他轻声问她。

“‘给他,给他,’她说,‘他要空手回到博凯尔,会告发我们的。他不说了吗,谁知道能不能找到布索尼神甫作证呢。’

“‘那好,就这么定了!’卡德鲁斯说,‘您给四万五千法郎,钻戒归您。不过,我老婆还要一根金项链,我自己要一副银袖扣。’

“珠宝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扁扁的长盒子,里面有卡德鲁斯要的东西。

“‘瞧,’珠宝商说,‘我这人做生意就是痛快。你们挑吧。’

“妻子挑了一根值五个路易的金项链,丈夫挑了一副袖扣,看来能值十五法郎。

“‘这下子你们不吃亏了吧。’珠宝商说。

“‘神甫说了,这颗钻石要值五万法郎呢。’卡德鲁斯低声嘟哝说。

“‘好了,好了,给我吧!你这人可真难缠!’珠宝商从他手里拿过钻石说,‘四万五千法郎,就是每年有两千五百利弗尔利息,这笔进账我都求之不得呢,可您还不满足。’

“‘这四万五千法郎在哪儿?’卡德鲁斯声音嘶哑地问。

“‘在这儿呢。’珠宝商说。

“说着,他在桌前坐下,点数合一万五千法郎的金币和三万法郎的钞票。

“‘等等,我去点个灯,’卡尔贡特娘们说,‘天暗了,容易出差错。’

“果然,就在他们讨价还价的当儿,天擦黑了。天色渐渐变暗,酝酿了有半小时之久的暴风雨,看样子就要降临了。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不过珠宝商、卡德鲁斯和卡尔贡特娘们好像都没听到这雷声,他们仨已经被贪婪的魔鬼缠住魂儿了。我猛然见到这一堆金币和钞票,一下子也惊呆了。我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梦境中,丝毫动弹不得。

“卡德鲁斯把金币和现钞点了又点,然后交给妻子。那婆娘又也点了几遍。

“这时,珠宝商在灯光下查看钻石,钻石发出的夺目异彩,让他浑然不觉暴风雨的先驱——闪电已经把窗户照得通明。然后,他问道:

“‘怎么样,点好了吧?’

“‘点好了。’卡德鲁斯说,‘卡尔贡特娘们,你去把皮夹子拿来,把钱袋也找来。’

“卡尔贡特娘们走到一只立柜跟前,返身带回一只旧皮夹子和一个钱袋。她从皮夹里取出几个油腻腻的信封,放进钞票。钱袋里原来装着两三枚每枚价值六利弗尔的埃居,看来这就是这对寒酸夫妻的全部家当了。

“‘好吧,’卡德鲁斯说,‘尽管您也许吞没了我们万把法郎,我还是要问一声,您是否愿意和我们共进晚餐呢?我这可是诚心诚意的哟。’

“‘多谢了,’珠宝商说,‘天太晚了,我得回博凯尔去。要不然,我的妻子会不放心的。’他掏出怀表一看,大声说道,‘喔唷,都快九点了,半夜前我赶不到博凯尔了。再见了,二位。要是有布索尼那样的神甫再来找你们,可别忘了我喔。’

“‘再过一个星期您就不会在博凯尔了。下星期市集不就结束了吗?’卡德鲁斯说。

“‘不在也没关系呀。您可以写信,写巴黎的王宫广场皮埃尔巷四十五号若阿内先生收就行。有必要的话,我会专程来一趟的。’

“正在这当口,响起一声炸雷,同时掠过一道耀眼的闪电,屋里的灯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嚯!’卡德鲁斯说,‘这个天气您也走?’

“‘嗨!我不怕打雷。’珠宝商说。

“‘强盗呢?’卡尔贡特娘们问,‘有市集,路上不会很安全。’

“‘说到强盗,’若阿内说,‘我有这玩意儿对付他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对装满子弹的小手枪。

“‘这就是我的一对看家狗,’他说,‘它们会叫又会咬,专门对付打您钻石主意的家伙,卡德鲁斯老爹。’

“卡德鲁斯和妻子脸色阴沉地对望一眼。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就一路走好吧!’卡德鲁斯说。

“‘谢谢!’珠宝商说。

“他就拿起靠在旧立柜旁的手杖,往门口走去。他一打开门,一阵狂风猛地涌进来,油灯差点儿给吹灭。

“‘喔!’他说,‘这鬼天气可真够呛,还得走两里地呢!’

“‘那就别走了,’卡德鲁斯说,‘在这儿住一晚吧。’

“‘对,留下来吧,’卡尔贡特娘们声音发颤地说,‘我们会照顾好您的。’

“‘不了,我得赶回博凯尔去过夜。再见。’

“卡德鲁斯慢慢地走到门口。

“‘真是昏天黑地唷,’已经跨出门槛的珠宝商说,‘我该往右还是往左?’

“‘往右,’卡德鲁斯说,‘您错不了,大路两旁都种着树。’

“‘好,我顺着大路走,’他的话音愈来愈远。

“‘把门关上吧,’卡尔贡特娘们说,‘打雷的时候我不喜欢让门开着。’

“‘家里有钱的时候,就更不喜欢了,对吗?’卡德鲁斯说着,把钥匙在门锁里拧了两圈。

“他走到立柜跟前取出钱袋和皮夹,夫妻俩把金币和钞票又数了一遍。微弱的灯光照在他俩脸上,这两张脸上贪婪的表情,是我这辈子从不见过的。那娘们的嘴脸尤其吓人,她平日里就整天发烧,浑身打战,这会儿更是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脸色也由白转青,两只深凹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你干吗要留他过夜?’她声音沙哑地问道。

“‘呣,’卡德鲁斯打了个激灵,回答说,‘让他……让他不用赶回博凯尔呗。’

“‘噢!’这娘们说这话的表情可真是无法形容的,‘我还以为你另有打算呢。’

“‘娘们啊,娘们!’卡德鲁斯大声说,‘你干吗要有这样的念头,又干吗不把这念头藏在心里呢?’

“‘说不说出来,还不是一回事?’卡尔贡特娘们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是个男子汉。’

“‘什么意思?’卡德鲁斯问。

“‘假如你是个男子汉,他就出不了这门。’

“‘娘们!’

“‘他就到不了博凯尔。’

“‘娘们!’

“‘大路要拐个弯儿,他一准沿大路走,可运河边还有条小路可以抄过去。’

“‘娘们啊,你亵渎天主了。你听……’

“果然,半空中滚过一个响雷,一道蓝色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堂屋。而后雷声渐渐减弱,似乎不很情愿地离开了这座该诅咒的屋子。

“‘耶稣啊!’卡尔贡特娘们在胸口划着十字说。

“这当口,在雷鸣电闪过后瘆人的死寂中,响起了敲门声。

“卡德鲁斯和那婆娘只觉得毛骨悚然,惊恐地面面相觑。

“‘谁?’卡德鲁斯站起来大声问道,一边把摊在桌上的金币和钞票拢在一起,用双手盖住。

“‘我!’一个声音传来。

“‘你是谁?’

“‘珠宝商若阿内。’

“卡尔贡特娘们挂着一丝狞笑说:‘怎么样?还说我亵渎天主呢……现在仁慈的天主不又把他给我们送来了吗。’

“卡德鲁斯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卡尔贡特娘们却立起身来,稳步走去把门打开。

“‘请进吧,若阿内先生。’她说。

“‘真是的,’珠宝商浑身淌着雨水说,‘看来今晚魔鬼是不肯让我回博凯尔啰。我也不想再硬撑了,亲爱的卡德鲁斯先生,您刚才留我住宿,我接受您的好意,这就回来在这儿过夜啰。’

“卡德鲁斯咕哝了几句,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卡尔贡特娘们在珠宝商身后关上门,把钥匙在门锁里拧了两圈。”

[1]原文为意大利文Vendetta,尤指民风剽悍的科西嘉人的族间仇杀。

[2]原文为Benedetto,在意大利语中意为“受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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